第九十三章 七秒的記憶
回到江城,童稚又恢復到了以前平淡的生活。只不過這次,一如既往的生活又帶了些不同。
五月六月,對于童稚來說,是最難熬的一段時間,相繼去拜訪了兩位她最親愛的人。
站在童修遠的墓碑前,童稚讓其他人都先走,她想留下來陪陪爸爸。
看著墓碑照片上的那個熟悉的人,他保持著一貫和藹的笑容。童稚看了好久,才終于有了反應。
她斂去眸底的落寞,代之以釋然的微笑,“走啦,老童!”
她盡力用著最輕松的語氣說出最難以開口的話。
以前,童稚不是很理解無言勝有聲。但現(xiàn)在,她好像明白了一點。
有太多的話想說,臨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干脆不說,反正她知道,爸爸會懂的。
這一夜,童稚失眠了。失眠對她來說不算稀罕事,一年前的這個時候,她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頭疼欲裂到去用頭撞擊墻。
后來,遇到了能讓她紓解內(nèi)心的人,漸漸地也就可以慢慢入睡。
這一個月在青坪村,每天的工作量都滿滿的,她有了充實的感覺,就沒了時間去陷進情緒的漩渦,每個夜里睡得倒也安穩(wěn)。
可能,因為今天是特殊的一天吧。去看了童修遠,讓她的心情有些復雜。
童稚躺在床上不停地翻來覆去,失眠的感覺讓她的內(nèi)心頗為煩躁。
第不知道多少次重新拿起手機,她打開微信,點開了那個熟悉的頭像。翻閱著過往的記錄,聽著那個熟悉的富有磁性的聲音,她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
手指始終停留在對話框里,強行忍住想要說些什么的沖動,她不停地在聊天框里刪刪減減。
怎么辦?這種感覺好像更糟糕!
好容易舒緩下來的情緒又被帶得沉落下去。
童稚側(cè)身躺著,一只手握緊手機,另一只手拇指緊緊地摳著手心的肉。手機上微弱的光亮照射出她臉上為數(shù)不多的脆弱。
狠下心,徹底關閉手機,童稚也跟著閉上了眼。
不看便不惱!她不停地在心里給自己念叨著。
分針又一輪轉(zhuǎn)過,童稚仍舊瞪著大眼睛盯著天花板。她實在受不了失眠這股子難熬勁兒,猛得坐起身,打開了床頭的抽屜。
抽屜里的藥瓶子滾落,瓶身上的艾司唑侖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有些刺眼。
童稚猶豫再三,還是選擇拿起那個小藥瓶子。擰開瓶蓋,右手握著瓶子在左手磕了幾下,從中掉出一個小白圓片。
嫌不夠,她想了想又從中倒出第二片。拿起床頭的水杯,將兩粒藥一同放進嘴里,仰頭猛灌了一大口水。
再次躺回床上,她的意識漸漸開始模糊。
好了,她終于可以好好睡覺了。
*
深夜,郁黎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著手機上的“正在輸入中……”。
從激動到忐忑再到最后的失落,他數(shù)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坐了幾趟過山車了。
看著“正在輸入中”徹底消失,郁黎臉上露出了苦笑。
這已經(jīng)是不知道第多少回了。每天晚上他睡不著,想起童稚的時候,就會來回看她的微信。從第一次發(fā)現(xiàn)聊天框里的“正在輸入中”,到現(xiàn)在,他有過說不出來的驚喜。
只可惜,這份驚喜從來都不是以喜結(jié)束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童稚那人,他還是了解的。凡是她決定了的事,從來都會言出必行,向來有原則得很!
至少,在他這里,從來都是這樣!
不知道一個人在黑夜里想了多久,想到郁黎都差點以為自己出現(xiàn)幻覺了。
手機震動的感覺從手心傳來,這才把郁黎的心勾了回來。
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郁黎有些怔愣,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他想都沒想,立刻接通電話,然后緊張到呼吸都變得緊致。
他不是沒想過這是一場夢,只不過就算是夢,能聽聽她的聲音,也是好的。
夢又如何,她不肯見他,甚至連他的夢里都不曾露過幾面。
緩了好久,郁黎都沒敢出聲,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阿黎……”
直到電話那頭傳來她軟糯的一聲呼喚,郁黎又驚又喜,顫巍巍地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是疼的!
“嗯……”他竭力控制住自己聲音中的興奮,小聲回應,生怕對面的人反了悔。
“阿黎……”
“阿黎……”
電話里的人剛開始只一聲聲輕輕地喚著他的名字,他便認真地聽著,小聲地回應著。
“我想你了。”童稚的聲音不甚清明,帶著一絲含混不清,又伴隨著一陣陣低聲抽泣。
她的抽噎聲就像一把鞭,生生抽在他的心上,讓人怪疼的。
“童童,乖乖,不哭了。
你想我了,我就跑來見你好不好?
我,我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好不好?
你等我!
不哭了,心疼死我了寶貝……”
郁黎一邊輕聲安慰童稚,一邊立刻起身準備穿衣服。
“阿黎……”
“阿黎,我想你了……”
“阿黎……”
電話里的童稚卻只是簡單重復著這兩句話。郁黎瞬間想到了什么,忽地覺得一桶涼水兜頭潑下。
他停了動作,僵在原地,臉上帶著苦笑,內(nèi)心一陣涼意,而后更多的是泛著酸。
賀然和他講過的,童稚以前因為服用了太多的安眠藥,導致產(chǎn)生了很多副作用。
就比如現(xiàn)在,她又夢游了。
郁黎無力地坐回到床上,眉目間滿是心疼。
“你能否剝開烏云,撫慰世界的暖春。
街道燈紅酒綠中的光怪陸離,千萬厘。
魚兒只有那七秒的記憶,談何容易。
又或者隨它難盡人意,難盡人意。
……
悲悲喜喜冷冷清清,
天地管它怎無情。
不如我只要那七秒足矣。”
郁黎輕聲唱著歌,漸漸把電話里的那人重新哄睡了去。
要讓她第二天早上看到和自己打了電話,肯定是又要惱自己的。
于是,等童稚的呼吸變得平穩(wěn),縱然再不舍,臨近天亮,他也終主動把電話掛斷。
他是一個唯物主義者,但如果可以,他想求一個超能力,賜予她魚的記憶,僅七秒足矣。
七秒,足以忘記所有的悲傷和痛苦,忘記所有的不盡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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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秒足矣-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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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滴露
明天見碎覺~(。-ω-)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