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紅面紗
“平哥,王老已經(jīng)走了,節(jié)哀吧?!?p> 沐辰架起了陳平的胳膊,把他扶了起來。
“我知道……”
陳平擦了把眼淚,木然的點了點頭,隨后指向地上的鼻煙壺問道。
“師傅怎么沒把它帶走?”
“小陰間是不能攜帶擁有陽世氣息的東西?!?p> “小陰間?”
陳平愣了一下,難道還有大陰間?
“還看還要我給你普及一下歷史知識了。”
沐辰清了清嗓子,嘴角掛上招牌式的陽光微笑。
“千多年前某夜,陰間突然崩潰,人死之后,陰魂無法入輪回。
出生的孩子也以死嬰居多,但凡有活嬰出生,必是邪祟奪舍,以鬼胎降世!”
嘶!
陳平倒吸了口冷氣,鬼胎降世還能是人嗎?
他完全不能想象,那時的人們是怎樣的絕望!
“那后來呢?小陰間是怎么又是怎么建立的?”
“原來的陰間雖然毀了,但其中的輪回碎片散落陽世。其中最大一塊碎片,被本朝太祖所得。
太祖便以立國,輻射數(shù)萬里,其內(nèi)百姓死后,可以正常轉(zhuǎn)世,再無鬼胎侵?jǐn)_。當(dāng)時天下小國甚多,其后背多有各大教派的身影。
太祖同樣得到,源流兵道祖師——冥尊輔佐,后改國號為大冥,封冥尊為大冥尊王。隨后太祖橫掃諸國,實現(xiàn)天下大一統(tǒng)。
然而輪回碎片輻射范圍終究有限,太祖為完善輪回,自愿舍身與輪回碎片相融,化作小陰間,至此天下亡者皆可轉(zhuǎn)世,世界回到了正軌。
大冥尊王感念太祖的滔天功德,接受都指揮使一職,將源流兵道更名拔魔衛(wèi),再細(xì)化成九衛(wèi),分鎮(zhèn)天下,承擔(dān)起守正辟邪,拔魔天下的重任?!?p> 陳平了然的點了點頭,原來這就是大冥朝和拔魔衛(wèi)的來歷,還真是夠曲折的,隨即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既然小陰間覆蓋天下,名字里又帶個‘小’字,應(yīng)該有什么缺陷吧。”
“不錯,曾經(jīng)的陰間,對于陰魂具有強(qiáng)大的,只要人死就會被吸進(jìn)去,而小陰間吸力很小,
只要陰魂不愿意,就可以留在陽世,不去輪回。但這樣帶來的后果就是,只要逗留超過七天,就會不可逆的邪化成惡靈?!?p> 陳平臉色微變,今天是八月十五的子時,而自己最后一次白天看見師傅,是初八早上。
這么算的話,師傅已經(jīng)超過七天了。
“那師傅他沒事吧?”
“放心,惡靈也有好有壞,而且邪化雖然不可逆,但過程有長有短,而且也能通過秘法推遲這個過程。
我要是沒看錯的話,王老就被人下過術(shù),延長過邪化時間,而且手段很高明?!?p> 陳平悚然已經(jīng),師傅的陰魂竟然被人下過術(shù)!
那人是誰?是敵是友?又有何目的?
森白的圓月已經(jīng)偏西,微弱的冷光灑向大地,春水河上已經(jīng)彌漫了一層薄霧。
橋頭上鼓打四更,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幽冷的迷霧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女人。
她身披一條披風(fēng),雖然將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但也能看出那雙筆挺緊實長腿。胸前披風(fēng)更是被撐了起來,仿佛里面藏著插天巨蜂。
大字加一點,你太兇了!
臉上生的如白瓷一般精美,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眉梢眼角說不盡的萬種騷……
咳!
風(fēng)情。
再往下,卻只能看到一條大紅的紗巾,遮住了口鼻。
原來她蒙著臉,只露出的眉眼。
柳寒煙款動金蓮,腰肢輕擺如扶風(fēng)嫩柳,走到鼻煙壺前,就跟沒有看到陳平兩人一樣,俯身撿起鼻煙壺轉(zhuǎn)身就走。
“這位姑娘,那是亡者遺物,請你留下。”
陳平緊走幾步就要上去拉柳寒煙的披風(fēng)。
柳寒煙眉頭輕皺,但她沒有說話,更沒有躲開,只是輕輕抬看了陳平一眼。
森冷的眸光仿佛利劍般刺出,陳平被看的頭皮一麻,那只手立時僵在了半空。
見陳平?jīng)]有在遞爪子,柳寒煙這才收回了目光,輕啟朱唇,聲音帶著幾分別樣的韻律,說不出的悅耳好聽。
“我自然知道這是亡者遺物,但卻是我送給王叔的。你保管不當(dāng)還把它打碎了,我自然要收回去?!?p> 陳平愣了一下,隨后馬上反應(yīng)了過來。
“你是師傅的侄女???”
柳寒煙微微頷首。
“嗯。王叔的遺體被我安置在城外滿愿寺,你要是有心,就把王叔好好安葬?!?p> 這女人居然知道是師傅的遺體所在,難道她……
“莫非姑娘就是給師傅下術(shù)的人?”
“是我,王叔說不放心你,我就只能用鎮(zhèn)魂泥偶,壓制他邪化的速度。要不是剛剛泥偶突然炸開,我也不知道王叔走的這么突兀。”
說到這柳寒煙眼中水霧彌漫,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哽咽。
陳平長嘆了口氣,“請問姑娘芳名,家住哪里?師傅出殯那天,還要請姑娘到場?!?p> 這本來是合理要求,那知柳寒煙卻搖了搖頭。
“不要在意名字,咱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也不想你來找我。出殯那天也不用你通知,我自會去燒香的。”
說完柳寒煙轉(zhuǎn)身揚(yáng)長而去。
陳平瞧著她的背影,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
當(dāng)陳平和沐辰趕到了滿愿寺的時候,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仿佛一只擎天巨鬼,呲著白牙,嘲笑著看著這個世界。
“二味施主,這邊請?!?p> 只有十幾歲的小沙彌慧明,打著哈欠在前面引路。
“多謝小師傅了,這幾天先人承蒙貴寺照顧,這是我捐的香油錢,請小師傅收下。”
陳平掏出二十文,遞了過去。
慧明看都不看那二十文前,直接一撇嘴角。
“不用了陳施主,之前那位帶紅面紗的女施主,已經(jīng)捐了足足百年的香油錢?!?p> 百年的香油錢!
陳平陡然瞪大了眼睛,伸出去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中,收回去不是,不收回去也不是。
總算沐辰有眼色,伸出手把按下陳平的胳膊,笑瞇瞇的開口。
“不知道那為女施主捐了多少香油錢?我們給雙倍。”
小沙彌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伸出三個手指。
“那位女施主捐了五十兩……”
陳平狠狠咬牙,一兩銀子等于一千文錢,普通人一年能賺五兩銀子,已經(jīng)足夠五口之家的吃穿用度了。
一百兩?起碼要不吃不喝的攢二十年!
沐辰能隨身帶這么多現(xiàn)銀子?
沐辰淡淡一笑,滿不在乎的掏出兩錠嶄新的大元寶,都是五十兩一錠。
隨后在陳平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遞了過去。
“這是一百兩銀子,請小師傅收下?!?p> 小沙彌還是沒接,只是淡淡的掃了元寶一眼,緩緩的吐出兩個字。
“黃金。”
沐辰臉上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黃金跟白銀的比例是十比一,自己剛剛說給多少?
雙倍,那就是一千兩白銀!
雖然這筆錢在京城不算什么,但是現(xiàn)在就……
小沙彌看著沐辰尷尬的表情,臉上的嘲諷已經(jīng)毫不掩飾。
“沐施主,本寺常年有各大錢莊的人入住,可以為您提供各種對換業(yè)務(wù),請問您是要換金票呢,還是銀票?
如果您手頭不方便,本寺還可以提供典當(dāng)?shù)盅海瑹o論是珠寶還是房契,都能為您代為估價?!?p> 沐辰:……
陳平:……
兩人正在尷尬著,突然聽到遠(yuǎn)處一聲炸雷般的暴吼。
“慧明,你在干什么!陳施主對本寺有大恩,還不快快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