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夢中悠悠醒來,腦袋很沉很沉,望了一眼,并沒有人在身旁。我站起身來,推開門,走到戶外,景色和我小時候的一模一樣。
這些花是誰種的?
一位正在侍弄花草的婢女謙恭的回答,低著頭,是前幾日來的一位公子,他說你喜歡這些,讓我們先種著。
勿忘我?你先下去吧!
我漫無目的打量著眼前熟悉的一切,腦袋很痛很痛,也不知道阿澈去哪了。
長情!
我轉(zhuǎn)過身去,爺爺。
我并不知曉他的身世,只知道他是外祖的好友,我幼時他常住在這里,他待我很好,又時常指點我修行。
五年不見,長情都出落成大姑娘。他的頭發(fā)和胡須都已盡白,一身白袍,拄著一根木杖。
爺爺,這些年都去哪了?一直都不知道你的消息。
修仙之人,四海為家,來無影去無蹤。
我外祖和舅父們呢?還有跟我來的那個人?
放心,你等會就見到他們了。
長情,當(dāng)年扶君隨我離開,后來你也隨你父親回去了,這些年扶君一直寄信給你,你卻從未有回信,直到今日才知真相,造化弄人。你們以前感情很深,早知今日,當(dāng)初我定不會收他為徒。
爺爺說的這些,我都不記得了,當(dāng)真如我外祖所說,我的記憶被封印了嗎?
你不是比我更知曉答案嗎?
他還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笑盈盈的樣子,摸著自己的白胡須。
是啊,我心中不早有答案了嗎?
長情爺爺看著你長大,恢復(fù)記憶,對你沒有好處。倘若一切揭曉,你們?nèi)齻€人都會痛苦的。
不恢復(fù)記憶,難道這些年我過的就好嗎?爺爺,你知道嗎?這些年每日我都會從夢中驚醒,每晚從不例外,我好像丟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是人或者事物,我拼命的在我的記憶中尋找,卻永遠(yuǎn)都找不到它,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一定忘了什么。
那日見到那男子,我好像猜到了什么。我知道,14歲之前我都是在這里長大的,我記得這里所有的人,可為什么心中還是空落落的。我的記憶中有很多場景是發(fā)生在這里,可是好像少了一個人,可就只有我一個人,好像不太正常,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那個人的模樣是怎樣的?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個男子就是他,對嗎?
爺爺,我想知道一切。
哈哈哈,他揚長而去。
……
父親,是你干的嗎?這世間是沒有任何一個法子,可以把一個人從另外一個人的生命中抹去的。唯一的法子,只是暫時的忘卻,可一旦當(dāng)那個人重新出現(xiàn),所有的封印都會出現(xiàn)裂痕,逐漸土崩瓦解。
為什么我會在我的外祖家長到14歲,才被我爹爹接回去。
我的阿娘在我三歲,我弟弟剛出生時就難產(chǎn)死了。我的姐姐大我十歲,我回家那年,阿姐早就嫁到溫家去了。
我知道娘親是自己要死的,她已經(jīng)沒有勇氣活下去了,阿娘撞見阿爹與初戀情人私會,才會早產(chǎn),氣急攻心,無力回天。
我還知道我爹爹并不喜歡我阿娘,可是阿爹沒辦法,因為我外組是仙門中很強大的一支,又有我爺爺奶奶從中阻撓,阿爹只得與初戀情人分手,被迫娶了我阿娘。
印象中阿爹從未笑過,他對著阿娘總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可我阿娘卻總是笑吟吟的。
阿娘死后,外祖很傷心,外祖母去世的很早,他只有一個女兒,如今也沒了。后來他便將我接回去照顧,只是不知道后來為什么阿爹又將我接回去了。
我14歲那年,便在仙門百家的見證下與藍(lán)澈定下婚約,此后便一直在藍(lán)家生活,與藍(lán)澈同食,同息。我們睡在同一間房,只是兩張床罷了。
等我到了十八歲就舉行婚禮。我們朝夕相伴五載,早已認(rèn)定彼此是相伴一生的良人。
可如今記憶重新被喚起,我們之間會怎樣?
我茫然地望著遠(yuǎn)方,不知道等待我的,是怎樣的命運。面對曾經(jīng)的記憶,我感到欣喜,也感到恐懼,我渴望想起,但也恐懼我會因此身臨險境。
……
思緒萬千,不知所措。
長情。
阿澈,我拼命向他跑去,緊緊的抱住他,我害怕,失去他。
你去哪了?我止不住的流出眼淚,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臂。
他輕輕的拍著,我一直都在你后面看著你呢。
面對曾經(jīng)失去的一切,我又開始茫然了,望著眼前的人,真的一定還要去想起以前的一切嗎?
你外祖讓我來叫你。
我破涕而笑,拉著阿澈的手,往回走。
……
我回來太晚,對嗎?師父。
好像是的,不過這也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她那位父親吧。等到一切揭曉,長情自會做出決定。
她會選我嗎?
年輕男子的眼中滿是愁苦,剪不斷,理還亂。
白發(fā)老者望著他的徒兒,只能長長一嘆,這世上很多事都是不如意的,自己當(dāng)初又何嘗不是一樣呢?錯過一步,卻誤了一生。不過說實話,自己倒也挺期待,情丫頭會做出怎樣的抉擇?
……
我叫白鎖,是長情外祖父的好友,昔日我和她外祖父還一起追求她外祖母呢。
其實啊,當(dāng)年他外祖母喜歡的是我,想當(dāng)年,仙門眾人見到我,誰不得尊稱一聲劍仙。我一生癡迷劍道,那時我已經(jīng)是天下無敵手。為了更上一層樓,我只身離別親友,遠(yuǎn)赴斷劍崖尋仙問劍,在那一待就是十年。等我再來到人世的時候,父母早已離去,昔日的愛人也早已嫁給摯友,為人妻,為人母。
我怎么能后悔呢?這是我自己選的路啊!畢竟我走的時候,她可是苦苦哀求呢。我親手推出去的人,不可以后悔的。
沒過幾年她就走了,是生長情的母親時難產(chǎn)去世的,徒留一世悔恨,后來就一直留在這里,畢竟她曾在這里生活過。
長情的爹,長的好看,修為也好,家世也好,挺好的,可他不喜歡長情的娘啊。當(dāng)初所有人都反對,她偏要嫁,結(jié)果搭上了自己一條命。
再后來我就看著長情長大,他和她外祖母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我這徒弟啊,是我們昔日結(jié)拜三兄弟,老三的遺子,我看著他與長情青梅竹馬。
可是后來長情14歲了,長情的父親送來書信,說長情也大了,他大姐出嫁了,弟弟還小,也該回去了。
我恰好我也接到師父的來信,師父百歲高齡,離仙逝的日子不遠(yuǎn)了,說他走時想見一見我,還讓我把徒弟帶回去。
就這樣兩個人就分散了,斷劍崖是修劍頂好的地方,扶君有天賦,我便在那里悉心教導(dǎo)他五年。
可沒想到如今回來了,什么都變了,是我錯了嗎?
一錯,再錯,步步錯。
我當(dāng)年就不應(yīng)該離開長情的外祖母,修劍有什么好的,如今的老了,誰還記得我呢?
當(dāng)初啊,就不能讓長情的母親嫁,早知道我就是打斷她的腿,也不會讓她嫁的。
都是我慣的,要不是當(dāng)初我勸說,她爹爹怎么會答應(yīng)。所嫁非良人,終得一世悔恨。
我好像還收錯了徒,害得我的徒兒又要和我一樣?
我真的做錯了嗎?真的錯了嗎?不重要了,不是嗎?
走吧,別想了,結(jié)局遲早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