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奄一息的大荔枝被抬到“重點病房”的空床上。護士們忙前跑后,什么氧氣瓶、心電監(jiān)護儀全都給他一股腦的招呼在身上。
我回到自己的床上,又成了第一排觀眾。護士長和好幾名護士忙完一通之后站在大荔枝面前詢問情況,此時的大荔枝已經(jīng)說不出話。
“到底怎么回事?誰把陳理志打成這樣的?”護士長厲聲問道,卻沒人站出來承認(rèn)錯誤。
“李志平!剛才你走點兒的時候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嗎?”平時滿臉微笑的護士長難得表情嚴(yán)肅起來,她質(zhì)問剛才走點兒的男護士。
“護士長,剛才我走點兒時候看到好幾個人站在408號門口,沒看清屋里面都是誰。”男護士有些委屈的訴說著。
“讓你們走點兒是為了什么!?你說!”
“觀察患者有沒有自殺的行為、傷人的行為、逃跑的行為、破壞公物的行為和毀壞他人物品的行為……”
“人都打成這樣了,居然都不知道是誰打的???你們都觀察什么了?!”
“不光我沒看見,也沒有其他患者看見……”
“什么叫沒有其他患者看見???”
“當(dāng)時是在屋里面發(fā)生的,而且408號門口有幾個患者擋著……”
“還有人擋著?都是誰?”
我心里暗道不妙,我們站在408號門口的這幾個人恐怕要遭殃了。
“嗯……蘇大壯、朱震、寶子、陳楊還有王世超和王思宇!”男護士把我們的名字一一報出來。
當(dāng)最后提到我時,我無奈的閉上了眼睛,心想:這事可跟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王思宇!”護士長扭頭看到我,喊了我一聲,總覺得她每次叫我全名都沒有什么好事。
“護士長你叫我?”我立刻站了起來,像個被點了名的士兵。
“你跟我出來!”
我的大腦快速的運轉(zhuǎn),她將要問我的這件事我該怎么回答才好?
護士長走在前面,我跟隨她的腳步。穿過食堂,護士長拿門禁卡打開了第二道大門……
第二道大門一出門左手邊有一間屋子,我抬起頭看到門框上寫著“探視間”三個字。
探視間的門敞開著,走進去看見里面擺放著四套食堂用的餐桌椅。護士長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示意我也坐下。
我坐在護士長的對面,內(nèi)心十分焦灼,因為此刻我還是沒想好到底要怎么回答她將要問我的問題。
“王思宇,這里就我們兩個人,說說吧究竟怎么回事?”
“護士長,這事跟我沒關(guān)系?。 ?p> “怎么個沒關(guān)系法?具體講一講?!?p> “我是被王世超拉去…去認(rèn)識…認(rèn)識軍哥的,也不知道會發(fā)生這種事啊?!?p> “你為什么會跟那些人一起站在408號的門口?”
“我是想走的,但是王世超非拉著我不讓我走!”
“那你說說,看沒看到是誰把陳理志打成那樣的?是不是劉守軍?你口中的軍哥?!?p> “……”我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護士長的問題,她都已經(jīng)猜到是誰,如果我把軍哥供出來,后果會是什么呢?
我左思右想,沉默了良久沒有說話。護士長見我支支吾吾,便料定了我知道事情的原委。
于是她換了個套路,改用之前那種溫柔的口吻對我說:“王思宇,你不是一直說自己是個正常人嗎?這件事就是能夠證明你是正常人的好機會。
你說實話,到底怎么回事,把事情原委跟我講一遍,到底是不是劉守軍打的人,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我仔細咀嚼著護士長的話,講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就能證明我是個正常人了嗎?我依然猶豫不決,不敢輕易開口。
護士長依舊苦口婆心的說:“你是我第一叫出來的人,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相信你,你是剛進來的跟他們不一樣。而且我隨后會挨個找他們談話,你不說,不代表其他五個人都不說。
如果他們說了你沒說,性質(zhì)就不一樣了,最后的后果可得你自己負(fù)責(zé),難道你想一直在這里住嗎?你不想證明自己是正常人了嗎?好好想想。”
護士長說完這一番話向后一靠,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消失,眼底不經(jīng)意間滑過一絲詭譎。
“……”我繼續(xù)猶豫著,內(nèi)心琢磨著她的話。
她已經(jīng)知道了是誰打的人,只是沒有證據(jù)或者證人。她讓我講出事情的經(jīng)過,就是想讓我給他當(dāng)證人,而這個所謂的“證人”也許只是個由頭,可以用來懲罰犯錯者的那個由頭。
懲罰犯錯者我也見識過了,無非就是“電擊療法”。而且她已經(jīng)說了,還有其他五個人,不保準(zhǔn)他們個個嘴嚴(yán),更何況我跟這個社會大哥根本毫無交情可言,更談不上要為他保守秘密。
想到這,我終于開了口:“護士長,我可以說,但是你不能讓別人知道是我說的?!?p> 護士長身體前傾又恢復(fù)了之前的笑臉,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我,“你放心,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