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月下畫
“兕子……”
回到外面的馬車上,長樂公主有些不安地看著晉陽公主。
“這個陳光蕊是不是會什么妖法?剛才也讓你做了南柯一夢?”
“算是吧,也不算是……”
兕子的臉色發(fā)紅發(fā)燙,低聲道:“姐姐,你快帶我找個地方,我要消化一下。”
長樂公主更加訝然:“什么消化一下?消化什么?”
“剛才那三片肉,是陳萼大哥哥送給我改善身軀的!”兕子低聲說道,“他說看我體質(zhì)虛弱多病,特意讓我吃三片肉,又給我了消化藥力的方法……這件事你可不能傳出去?!?p> 長樂公主驚奇不已。
那三片肉,還有這種玄機(jī)?還有,陳萼就是點(diǎn)了一下兕子額頭,就把消化藥力的方法給了兕子——永嘉公主的南柯一夢,果然是他做的!
驚訝之后,長樂公主蕙質(zhì)蘭心,想到了什么。
陳萼有這樣大的本領(lǐng),卻又不輕易展示給其他人,難道說他能用這種本領(lǐng),將高陽和玉英姑姑救出來?
不……不會吧……就算是能救出來,他們又能躲到哪里去?
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他們還要逃到大唐國之外去嗎?
長樂公主心中多了點(diǎn)希望,自己又感覺希望渺茫,似乎是根本不會實(shí)現(xiàn)的事情。
轉(zhuǎn)眼看到兕子已經(jīng)紅的像是火柿子、觸手一摸像是火炭,頓時想起兕子的要求,連忙叫人趕著馬車到了自家府邸。
兕子進(jìn)了房中后,盤膝坐下,依據(jù)陳萼手指所點(diǎn)傳來的描述,開始將體內(nèi)過多精氣煉化,補(bǔ)充自己先天虧損的元?dú)狻?p> 半個時辰后,她緩緩站起身來,只感覺自己心口發(fā)悸的毛病似乎不見了,手腳不再冰涼,而是暖洋洋地,抬腳揮手都比以前要有力氣的多。
“原來,正常的人,是這樣的啊……”
兕子歡喜地自言自語。
打開房門,對帶著擔(dān)憂神色的長樂公主喜道:“姐姐,你看!”
長樂公主見她面色紅潤,毫無病狀,頓時松了一口氣。
“真的好了?”
“嗯嗯,真的好了!”
兕子笑嘻嘻說道:“我感覺我能活到一百歲!”
“你本來就能活到一百歲,現(xiàn)在你能活到二百歲?!遍L樂公主寵溺地說道。
兕子驚訝:“我能活到二百歲?那我豈不是成了妖怪嗎?”
長樂公主笑了笑,又想起高陽,心情卻終究不能那樣輕松。
兕子抓住她的手,輕聲道:“姐姐,不要擔(dān)心高陽了……我感覺,陳萼大哥哥不是壞人,他肯定會把高陽救出來的。”
“我原來擔(dān)心他不救高陽,現(xiàn)在卻有點(diǎn)擔(dān)心,他會用這種法術(shù)之類的去救高陽。”
長樂公主輕聲說道。
陳萼如果用這種方法將高陽帶走……父皇又會怎么想?
肯定會是前所未有的勃然大怒吧?
“嗯?”
兕子疑惑地看著長樂公主。
為什么擔(dān)心不救,又要擔(dān)心去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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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父皇這一次是來真的吧?”
高陽看著窗外升起的明月,忽然開口說道。
李玉英正在油燈下作畫,慢騰騰地用著丹青,給筆下的勾勒大體形狀。
聽到這句話后,連頭也沒抬,筆也沒有晃動。
“應(yīng)當(dāng)是吧?一般生氣的時候,會說出把我們賜死的話嗎?”
“應(yīng)該是不會。”
高陽說了一句,忽然望著夜間的明月,感受到寒意。
“幾年前,父皇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他寵愛我,對我百依百順。今年卻對我不耐煩,叫我這樣,叫我那樣,一定要改變原本的樣子?!?p> “我實(shí)在不明白,為什么我要變成他說的那樣……變成那樣,他就會重新把我作為最寵愛的女兒嗎?”
“這叫做君恩?!?p> 李玉英言簡意賅地說著,筆下暈出一團(tuán)青山,依舊筆下很穩(wěn)。
“反正左右都無事,我們都被關(guān)在這里,別再畫了,聊聊天吧。”高陽不滿地說道。
“急什么……很快的?!?p> 李玉英停下筆,看一眼高陽,微笑說道。
“你這人真是沒趣!早知道你這樣子,我還是自己私奔,怎么也不會答應(yīng)你一起……”高陽不滿說道。
“這可不是你能做主的。”
“如果你要在陳萼面前胡亂任性,你猜他會順從你,還是不要你?”
李玉英又低下頭,慢慢勾勒青山綠水。
高陽被她氣的說不出話來,氣沖沖說道:“你們都欺負(fù)我!”
“父皇欺負(fù)我,他再也不肯寵愛我了!陳萼欺負(fù)我,從來不肯順著我,都是我去聽他的!就連你,說話也不肯跟我客氣一點(diǎn),氣死我了!”
李玉英一邊作畫,一邊緩緩說道:“陳萼不是欺負(fù)你,以后相處的時間多,如果聽你的,你自身又沒什么遠(yuǎn)見卓識,豈不是我們都要跟著吃土?”
“至于皇帝……君恩是雷霆,也是雨露,可以滋養(yǎng)萬物,也可以損毀萬物。你失寵就是失寵,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遠(yuǎn)離皇帝,才是最該做的?!?p> “再去湊上去,皇帝怎么看都不順眼,讓你這樣改那樣改,最后越發(fā)厭惡你,還不明白嗎?”
高陽被她說的眼圈都紅了,咬著嘴唇恨恨說道:“怪不得你短壽多病,就你這嘴太損!”
“再說的多了,怕不是要暴斃。”
李玉英沒有理會她的任性詛咒,專心將水墨畫最后一點(diǎn)畫完,端詳了片刻。
“看看我的畫?!?p> “不看!”
高陽氣沖沖地說道,不過到底又湊上前去,好奇看了一眼,并將上面的一句詩讀出來:“空山新雨后……”
“又是陳萼的詩啊?!?p> 看了一眼畫,高陽也不是很懂鑒賞,只感覺還算不錯。
只不過剛被李玉英氣到,因此就不以為然,就隨意說道:“普通尋常吧……”
李玉英笑了笑:“普通尋常嗎?那已經(jīng)很好了,這是我自己學(xué)的,能畫成這樣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p> 高陽聞言,心里面有點(diǎn)小小的嫉妒。
這個病貍貓,除了一身病,學(xué)什么都這么快,又會討好人,難怪陳萼也對她特別照顧。
對著這副畫看了良久,高陽忽然忍不住,開口說道:“你說,他現(xiàn)在知道我們被關(guān)起來的消息嗎?”
“或許知道吧?!崩钣裼⒄f道,“如果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我們就要驚嘆一下,那位滿堂嬌的魅惑能力——竟能叫陳萼連我們都忘個干凈?!?p> “他如果知道了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又會怎么辦呢?”
高陽問道。
李玉英將“空山新雨后”這副畫放下,用鎮(zhèn)紙鎮(zhèn)好,微笑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們可以相信他,不會辜負(fù)我們的?!?p> “高陽,你口上說的堅決,真的做好準(zhǔn)備了嗎?”
“什么準(zhǔn)備?”高陽詫異。
“你不會以為,這一次還能留在長安吧?”李玉英說道。
“若陳萼負(fù)了我們,你就嫁給房遺愛,我索性自行了斷,省的活著煩心;若陳萼不負(fù)我們,我們就要一起離開長安城,私奔了?!?p> 高陽腦中一片轟鳴,這才知道最重要的選擇已經(jīng)不知不覺到來。
從此離開天家的榮耀,再沒有前呼后擁,再沒有錦衣玉食。
這樣的選擇時刻,終于來臨了。
不是任性和賭氣,而是真真正正離開長安城,跟著陳萼,前往陌生的地方去。
一時間,高陽心中甚至有一些惶恐。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適應(yīng)將來的未知生活;也不知道陳萼會不會,冒險來帶著他們私奔。
李玉英沒有再說那些平日里稍顯刻薄的話語,而是溫和地笑了笑。
“不要怕,高陽,我陪著你呢?!?p> 高陽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p> 窗外的月光下,一道身影飄來,緩緩落下。
李玉英看見了,頓時釋然。
“你果然沒有辜負(fù)了我們?!?p> 高陽則是再也忍不住,沖到窗戶前,對著窗外的身影揮手叫道:“陳萼!”
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又連忙壓低了聲音,擔(dān)心驚動他人:“陳萼,你總算來啦!”
陳萼微笑道:“兩位公主,等急了嗎?”
“倒是沒有,我還特意畫了一張畫呢?!崩钣裼⒛闷鹉E未干的《空山新雨后》,展現(xiàn)在陳萼面前。
“嗯,挺好的?!?p> 陳萼端詳了一下,說道。
高陽輕聲說道:“我們,這就走嗎?”
“是?!?p> “走了以后,再也不回來了嗎?”
陳萼想了想,說道:“倒也不至于,過上一二十年,還是要回一次長安的?!?p> 那時候,估計早已經(jīng)物是人非了吧?
高陽這樣想著,貝齒輕咬紅唇:“那——從今之后,你便是我的郎君了嗎?”
陳萼聞言一頓,隨后笑了一聲:“是!”
高陽與玉英兩人如今已經(jīng)決意隨他私奔,作為一個男人,豈能再猶猶豫豫?
這名分,也是時候定下來了!
高陽笑了笑,轉(zhuǎn)動身軀,紅色宮裝隨之旋轉(zhuǎn),如同盛開的芍藥。
“那,我們就走吧,我收拾一下衣服?!?p> 說著話,就要去叫心腹侍女,把自己最喜歡的幾件衣服帶來。
李玉英連忙止住她:“衣服什么時候都能買,我們今天誰也不能告訴,這就要走!”
高陽有些惋惜,嘀咕道:“我怕沒有合適的好衣服嘛……”
到底還是和李玉英站在一起,到了陳萼面前。
陳萼微微一笑,以衣袖籠住兩人,騰云而起,離開了戒備森嚴(yán)的高陽府邸,半點(diǎn)也沒驚動其他人。
一時激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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