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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五百年

7. 那支射向后背心的冷箭

東周五百年 湛兮若存 3944 2021-06-14 20:53:54

  鄭莊公是個果決之人,收到世子忽的信后,立即下令班師.夷仲年和公子翚正在興頭上,忽聞要班師,忙來詢問緣由.莊公性狡詐,隱下了宋衛(wèi)聯(lián)軍襲鄭的消息,只說:”寡人奉天子命來伐宋,現(xiàn)今奪了它兩座城池,懲罰得也夠了,不可責(zé)之太苛.勞您兩國軍隊遠征,這兩座城池便分給你們算了.”

  那夷仲年是個君子,死活不肯接受.鄭伯無奈,只好對公子翚說:”既如此,就只好由魯國把這兩座城都接了吧.”那公子翚毫不客氣地接受了.這樣,郜,防兩座城池便劃入了魯國的版圖,具體地說,是劃入了公子翚自己的封地中.

  夷仲年回國,對齊僖公說起鄭伯讓地的高義,君臣二人都盛贊鄭伯是個品性高潔之人.可鄭莊公真的是這么目下無塵的人么?費心費力遠征宋國,好處一點沒撈著,他真的甘心只博那么一點空名頭么?答案是否定的.

  再說戴國這邊,孔父嘉與右宰丑合兵一處卻依然久攻不下,不由急躁起來,又邀了蔡國軍隊一起攻城.忽一日,探子來報,有鄭國的公子呂率軍隊前來救援戴國,已被戴君迎入城中.那孔父嘉不以為意:”公子呂不過是石厚的手下敗將,有什么好怕的?”

  不料,那城中忽然金鼓大作,豎起一面大旗,定睛一看,正是鄭國的王旗.原來戴君久被圍攻,忽然聞聽有援軍到來,立時像盼來了親爹親娘一般,恭恭敬敬打開城門迎接鄭師.那鄭莊公喬裝混入軍中,一聲令下,全軍齊齊殺向城中,不費什么力氣便奪下了戴城.戴君帶著家眷西逃到秦國去了.幾百年世代相傳的城池與宗廟,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拱手主人了.

  眼看自己辛苦攻城多日,損兵折將卻讓鄭國摘了桃子,孔父嘉氣得捶胸頓足:”我與鄭國不共戴天.”他打量著鄭師攻戴,城外老營必定空虛,便拔營前去劫寨。豈料鄭莊公早有布置,正中了鄭國的埋伏,死傷慘重.此一役,右宰丑戰(zhàn)死,孔父嘉只帶著二十余騎狼狽逃回宋國.

  鄭莊公得勝還朝,大宴群臣.想自己這一仗打得頗為出色,不僅懲罰了宋國,重創(chuàng)了宋蔡衛(wèi)三國軍事力量,還順帶吞并了戴國,在諸侯間豎立了威儀,不由得意忘形地說:”你們說,寡人的功業(yè)比古代那些霸主如何?”

  眾臣皆是一片阿諛之詞,只有潁考叔面帶不悅,直言面諷道:”主公此次伐宋,假借的是周王之命.即便如此,那宋國依然能糾合蔡衛(wèi)兩國前來攻伐我國,霸主是這樣的嗎?還有那成國和許國,居然來都不來,霸主是這樣的威信嗎?”

  鄭莊公沉默了一會兒,笑道:”考叔說得不錯,就寡人忘形了.今宋蔡衛(wèi)三國已被我重創(chuàng),也該輪到成許兩國了.”說罷,便謀劃起攻伐成許的事情來.

  按莊公的意思,祭足的計劃,這次仍由鄭國主導(dǎo),齊魯兩國相助,攻下成國土地交給齊國,攻下許則給鄭國,魯國嘛,錢帛人口是不能少給的.于是,與兩國約定日期,派公子呂帶一枝兵馬前去相助齊魯攻成,事情進展得很順利.成國很快被拿下,只是公子呂回師途中突然暴病身亡,鄭莊公很是傷心,說:“子封之死,吾失右臂矣!”

  可傷心歸傷心,公子呂留下的職位得有人填補呀!鄭莊公一面撫恤公子呂家人,進其弟公子元為大夫。正卿的職位嘛,本來莊公屬意高渠彌,但世子忽不同意,他說:“高渠彌為人貪梵狠辣,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能委以重任?!鼻f公想想也對,便改命祭足為上卿,高渠彌為亞卿。

  到了夏天,齊魯兩侯如約而來,三家一齊伐齊。那許國不過是男爵之位,蕞爾小國,這是一場輸贏早就擺在桌面上的戰(zhàn)爭。鄭莊公要的不僅是勝利的結(jié)果,更是赫赫揚揚的過程。為壯聲勢,特制一面大旗,名為“蝥弧”,錦緞為面,寬一丈二尺,上綴金鈴二十四個,繡“奉天討罪”四個大字,旗竿鐵制,重達百余斤。鄭莊公下令:“誰能拿著這面旗,行走如常,便拜他為先鋒,賜輅車一輛?!?p>  一員銀盔黑臉大將走了出來,原來是大夫瑕叔盈。他雙手拔起旗桿,上前三步,再后退三步,毫不氣喘,軍士們齊聲喝彩。瑕叔盈自己也感覺不錯,大喊:“馬夫呢?來為我駕車。”

  “且慢!”一員緋袍大將走了出來,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大夫潁考叔,他淡淡瞟一眼瑕叔盈說:“不過是拿著旗子走幾步而已,我能把它舞起來?!敝灰娝闷鹣乱?,拔起那旗子,打了個轉(zhuǎn)身,左旋右轉(zhuǎn),果然把那旗桿舞得像長槍一般,呼呼作響。圍觀者無不驚駭于潁考叔的神奇臂力。莊公大喜:“真是一員虎將,輅車就賜給你了吧!”

  話音剛落,武將班中又走出一員少年將軍,唇紅齒白,端的是一副好皮相,正是號稱鄭國第一美男子的公孫閼。他倚仗著鄭莊公對他的寵信異于旁人,行事向來比他人乖張些,此時指著潁考叔大喊:“你能舞旗,我也能,車子給我留下!”

  偏潁考叔不賣他的帳,一手把著旗桿,一手挾著車轅,飛快地跑遠了。公孫閼追了一陣子沒追上,恨恨而返,嘴里還嘟噥著:“這家伙以為我們姬姓無人了嗎?逮著機會看我不殺了你!”鄭莊公見為了一面旗子幾員虎將爭成這樣,忙來打圓場,另外備了一份車馬賜給公孫閼和瑕叔盈。

  七月朔,莊公與齊魯二侯合兵于許城郊外。將討許檄文用箭射入城中,以表示自己此次征伐師出有名。

  次日早晨開始攻城,那許國不過小小一城,城墻也不高,護城河也沒有多深。只因許君平日里甚為愛名,所以老百姓樂于為他守城,一時間竟也相持住了。那齊魯兩國不過是敲邊鼓的,真正出死力的還得靠鄭國自己。潁考叔搶得先鋒大旗,自比別人更賣力些。

  攻城第三天,潁考叔爬上云梯,將“蝥弧”大旗夾在腋下,縱身一躍,眼看已登上了城墻。這底下的公孫閼目睹這一切,眼起奪旗之恨,若他再奪得攻城首功,以為豈不更不可一世了嗎?頓時惡向膽邊生,彎弓搭箭,照著潁考叔背心就是“嗖”的一箭,正中后心。潁考叔連人帶旗從城頭上跌落下來。后頭的瑕叔盈看得不太真切,以為潁考叔是被許國守城軍士所殺,化悲憤為力量,扛起“蝥弧”,迅捷躍上城墻,繞城頭跑了一圈,邊跑邊喊:“鄭伯已登上城墻啦!”眾軍士望見繡旗招展,信以為真,頓時軍心大振,一齊上城。城門已破,三國聯(lián)軍涌入城中,許莊公換了身老百姓的衣服逃奔衛(wèi)國去了。

  許地已得,鄭莊公假模假樣地讓地于魯隱公與齊僖公,可他們都堅決不受,異口同聲地說應(yīng)該由鄭國接管許地。鄭莊公正準(zhǔn)備就坡下驢,忽聽有許國大夫帶著一個小孩子求見。那大夫姓百里,一進來就倒地下拜,哭得那叫一個凄慘:“先君沒有兒子,只有這么一個弟弟,叫新臣。望三位君侯垂憐,給我許國留下一點血脈吧!”

  鄭莊公斜眼望去,見魯隱公與齊僖公臉上皆有不忍之色,心想:得,只能再裝一回好人了。于是說:“寡人此來本是迫于王命,不是要絕許國的宗祀?,F(xiàn)在許君雖逃竄,但既有新臣在此,就復(fù)了許國吧!只是新臣年幼,還是要有人相幫才行?!?p>  于是將許國一分為二:百里輔佐新臣管理著東邊;西邊則由鄭國大夫公孫獲占著。名為幫助新臣,實際不就是監(jiān)管么。齊魯二侯沒看出來這一層,只是一個勁地稱贊鄭莊公處置妥當(dāng)。

  許國的將來么------直到鄭莊公死后,鄭國陷入眾公子爭君位的連年內(nèi)亂當(dāng)中,新臣在百里的輔助下才真正復(fù)了許國的宗廟社禝,這是后話了。

  鄭莊公回國后,十分思念潁考叔。又聽說軍中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潁考叔實際上是被己方之人射殺的,否則怎會后背中箭呢?于是,命出征的軍士,每一百人出一頭豬,二十五人出一只雞,殺了取血,請巫師寫文詛咒那射冷箭的人。到了第三天,鄭莊公親率眾臣前往觀看詛咒大會,才燒一篇詛文,只見一個篷頭垢面的人跪到莊公面前,哭著說:“我潁考叔有什么對不起鄭國的?那奸臣公孫閼因爭車之仇,將我冷箭射死。臣已得上天準(zhǔn)許,要他為我償命。主公之恩,九泉難忘!”這臉是公孫閼的,聲音和語氣卻是潁考叔的。

  那人說完便拔出短劍,自刎脖頸而死。鄭莊公那叫一個痛,更叫一個悔喲!區(qū)區(qū)一面錦旗,一輛輅車,竟奪去了兩員大將的性命,此番伐許真是得不償失啊!

  莊公很是抑郁了一陣子,竟忘了給齊魯兩國送去禮幣以答謝出兵相助之情。經(jīng)人提醒,趕緊派遣使臣分往二國。不日,齊國的使臣辦完差回來了,可魯國的使臣卻將東西原封不動地帶了回來。說魯隱公被公子翚殺了,不知該不該把國書送給新君,便回來請主公拿個主意。

  原來魯國的先君惠公正妃早逝,沒留下嫡子,所有的兒子都是庶出的.他極寵愛的妾室生了一個兒子,名姬軌.惠公想立軌為世子,但這孩子太年幼,所謂主少國疑嘛,大臣們都反對.最后惠公只得將君位傳給了庶長子,這就是魯隱公.隱公是個忠厚老實之人,即位后總是說:”父親原是要傳位給軌的,我只是暫時替他坐著這個位子,待他長大我就把這君位還給他.”

  公子翚有一回向隱公求太宰這個官職,隱公答曰:”等我禪位給公子軌之后,你跟他說這個事吧.”

  公子翚沒當(dāng)真,哪有人肯把最高權(quán)力拱手讓人的?一定是隱公在拿話套他的態(tài)度呢!于是,他表態(tài)了:”主公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國君,內(nèi)外都服您.現(xiàn)在公子軌也長大的,的確是個威脅,不如我為您把他給除了,您好安安穩(wěn)穩(wěn)當(dāng)您的國君,如何?”

  魯隱公聽了,捂著耳朵驚愕地說:”你說什么?我已經(jīng)在菟裘那個地方修好了房子,將來禪位后好在那里養(yǎng)老.至于君位,我已經(jīng)決定還給公子軌了.”

  公子翚這才明白魯隱公說的是真的,恨不能打自己一個嘴巴子.但話已出口收不回來,將來公子軌即了位定不會放過自己,思前想后,他決定主動出擊.他趁夜來到公子軌家里,騙他說國君忌憚公子軌,要除掉他做真正的國君.公子軌信了,十分害怕,于是聽了公子翚的主意,在魯隱公去尹氏封地祭神時派刺客行刺于他,并把事推到隱公借宿的人家頭上.公子軌上臺,稱為魯桓公.

  鄭莊公聽了皺眉,問計于群臣:”魯國這事,是討伐新君的弒君之罪,還是和他依舊交好?”祭足與大多數(shù)臣僚都以為,鄭齊魯聯(lián)盟正趨于鞏固,與魯國翻臉不利于本國,鄭莊公想想也是,于是照舊與新魯君交好。

  轉(zhuǎn)過頭來說說那位逃到鄭國的公子馮。宋國乃殷商后裔,子姓,所以公子馮姓子名馮。話說子馮是周平王末年奔來鄭國的,轉(zhuǎn)眼快二十年了,眼看要在鄭國老死了。忽一日,宋國來人接他回去繼承君位。已被諸國層出不窮的弒君奪位戲碼煩透了的鄭莊公不由杯弓蛇影,他心里嘀咕著:莫不是宋國君臣要誆子馮回去殺掉,永絕后患?

  究竟宋國發(fā)生了什么?子馮命運如何?留待明日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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