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通奸之罪
一大群人沿著岸邊小徑匆匆而過。
其中有擦著汗的大臣,不明所以的宮女宦官,滿臉慍色的皇帝和昂著頭走在隊伍最前方的太平公主。
柳尚書哈巴狗般跟在皇帝后面,身子抖成一個篩子。
他那張臉白的像鬼,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隊伍中間的李丞相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最后面的那群宮娥。
其中一個小姑娘……看著怎么這么像榮國公主殿下?
再一眨眼,似乎又不像。
大概是他的錯覺吧。
這幾個月來,他是越發(fā)衰老了。自陛下駕崩,東昭國滅,他的心也跟著去了。如今站在這的,不過是一架空殼子罷了。
一行人擠進了樹林中。
路邊的花枝被人擠的低下頭。
有兩侍衛(wèi)得到皇帝指示,小步跑至大殿門口,用力一推。
門被人從里面反鎖,自然是無法推動。
沉浸于溫柔鄉(xiāng)的元玄燁聽到外邊的動靜,似乎有人在喊陛下。
陛下?
臥槽臥槽臥槽!
他慌忙披上外衣,也不去管地上那女子,推開殿后的窗戶就要往外翻。
卻被守在那里的小丫鬟逮了個正著。
這小丫鬟立馬喊:“烈王殿下在這里!”
元玄燁眼皮一抽。
這小丫鬟他認識,畢竟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這是太平公主的貼身丫鬟。
他看她略有姿色,曾經(jīng)還打算把她納為自己的妾室,可元姬那丫頭死活不讓。
顯而易見,這次父皇氣勢洶洶來這里找他,肯定是元姬透漏的消息。
雖然這人是他妹,可向來與他不對付,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明明他和美人共歡,并不礙著她的事。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手起掌落,帶起一陣勁風,呼喊聲卡在嗓子里,面前這小丫鬟便軟軟向后攤?cè)ァ?p> 可侍衛(wèi)們已經(jīng)聽到了她的呼喊。
瞬間,元玄燁便被幾個身強體壯的侍衛(wèi)給團團攔住。
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皇帝被人簇擁著,站在他面前。
元玄燁一咬牙,干脆利落的跪了下去。
元平氣得臉上的胡須都在顫抖,他一甩袖,怒道:“孽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他氣,氣兒子的不爭氣。
他知道他大兒子最喜女色,之前他強搶民女,犯下那么多罪,他都給他壓下來了。
誰知今天這孽子居然敢打他嬪妃的主意。
他自己本是不喜奮斗之人,人到中年,突然黃袍加身,仿佛夢鏡。
這幾天再去看那和南溟人的條約,也隱隱有點后悔。
因此他格外看好他的兒子,望他能夠一洗這恥辱,使元氏江山長存。
他自己無法完成的心愿,便寄托于兒子身上??烧l知他如此的不爭氣!
這么多的大臣看著,元玄燁以后要一統(tǒng)大業(yè)便難了。
至少眾位大臣并不會打心底里認可這亂倫的帝王。
元平氣兒子,更氣女兒。
她既然知道了這事,那便偷偷告訴他便罷了,何必搞得如此興師動眾!
這讓他就算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無從下手。
他已被逼上了高臺,必須嚴懲元玄燁才可能下得了臺。
他低頭思索了一番,很是不忍的命令道:“將烈王帶下去,禁足三月,杖責五十!”
對于和皇帝妃子通奸罪,這個懲罰已經(jīng)夠輕了。
烈王雖心中不愿,也只得跪下謝恩。
被押著走過人群時,他狠狠剜了元姬一眼。
元姬很好心情的勾著嘴角,她小拇指纏繞著鬢邊的一綬散發(fā),瞄向他的眼神帶著嘲諷。
一個豬腦子,還想和她斗?
殿中衣冠不整的柳婕妤也被人粗暴的扯了出來。
合歡香的藥效還未揮發(fā)殆盡,她滿嘴的胡話,聽得當場年過半百的大臣們都臉上發(fā)躁。
年輕點的宮娥把腦袋低低垂于胸下,露在外面的耳朵通紅。
早春的夜晚還是很冷的。
她幾乎是光著身子,像蛇一般在地上扭動。
柳惠娘是被凍清醒的。
待她稍微冷靜一會的時候,一小宮女手端一水盆,盆中的水盡數(shù)傾倒于她身上。
“啊啊啊——!”
她發(fā)出一聲尖叫,還沒搞清楚狀況,臉上又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捂著臉,一回頭,眼神兇惡,幾乎要破口大罵,卻看見他爹,柳尚書氣的——多半是怕的——發(fā)紫的臉龐。
柳惠娘后知后覺的想起自己干了什么事。
她看著面前烏壓壓的一片人,腦中只想起一個問題:我的衣服在哪里?
旁邊的一宦官看不下去了,拉了殿內(nèi)的一窗簾給她披上。
準確的說是直接丟在了她頭上。
元平臉色陰沉。
他雖然舍不得治他兒子的重罪,可這事是必然得有人來負個全責的。
他難道還治不了一個小小的婕妤?
柳惠娘突然感到害怕了,她緊緊裹起身上唯一的遮羞布。
周圍人的眼神好像要透過這薄薄的布料,直接看見她赤果果的身體。
人群中央那個中年男人,那個這半個月來只在選秀時見到過一面的人,開口了。
“哼,柳尚書,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柳尚書利落的跪下,連連磕頭。他磕得過于用力,導致腦袋上很快裂開了一道縫,汩汩鮮血從中流出。
“陛下息怒!是臣無能,自此以后,這孽女與我柳家再無瓜葛!她干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望陛下嚴懲!”
哼。
元平重重噴出一鼻息。
導致他下巴上那一小撮胡子跟著飄起來。
這老家伙倒是聰明。
現(xiàn)在趕緊撇清關系,那他就算是想發(fā)作也牽連不到柳家。
“傳朕旨意!柳家大小姐柳婕妤,為人不守婦道,放蕩不堪,打五十大板,貶為庶民,打入冷宮!”
這一個個字如同重重的錘子敲打在她心上。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有多冰涼。
明明這一個字一個字拆開來她都認得,怎么這拼一起她就不認識了呢。
她傻乎乎的轉(zhuǎn)過頭去,面向跪地不起的柳尚書,那個從小疼愛她的爹爹問:“爹,你不要我了?”
柳尚書眼中是一片堅決。
他看也不看她,只說:“不要叫我爹,我已不是你爹了?!?p> 怎么會不是她爹了呢。
她明明記得,小時候她說以后不嫁人,要陪爹一輩子,他還罵她呢。
然后又為了哄哭的稀里嘩啦的她。
許諾以后她的如意郎君由她自己來挑。
后來她真的有如意郎君了,她爹卻要她入宮了。
她還以絕食來反抗過幾天呢。
怎么會不是呢,明明就是這幾天才發(fā)生的事情呀。
怎么才半個月不到,就不是她爹了呢。
淚從眼眶里流出來了。
她犯了通奸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