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開始下了。
輕盈的一片,靜靜地落在緩慢發(fā)開的梅花花苞上。
無聲地,化開一片。
“噼噼啪啪……”
一襲黑甲蒙面的忍者,緩緩向燃著的火堆投入著劈的十分整齊而又能高效燃燒的木柴。
那是他面前這位金發(fā)少年之前,在自己的長夜中,用滿手老繭與血漬創(chuàng)造的作品。
“還沒醒過來嗎?”
極富有磁性與低沉的聲音在忍者背后響起,忍者并沒有回頭,而是將目光繼續(xù)投注在了他面前,赤裸著健碩上身,盤腿端坐著的金發(fā)少年。
在少年的右膀上,安詳地立著一只羽毛光亮的鷹。
鷹也是緊緊閉著雙眸,卻又能在這個飄著雪的天地之間,穩(wěn)穩(wěn)矗立在這個面龐還帶著稚嫩的少年肩膀上。
“欲渡者已經上船,而風浪也已經過去,明媚的對岸已經不遠了?!?p> 依舊是富有磁性與低沉的聲音,不過,這一次發(fā)聲,多了一份讓人安心的氣質。
“噼噼啪啪……”
此刻,偌大的庭院,又只剩下了木柴燃燒的聲音。
“呼呼……”
無名氏和老獵人同時抬起頭,看向坐在火堆前的一人一鷹。
“叮啪……”
悄無聲息間,又是一朵雪花化落在那棕褐色的枝干上,獨獨開始舒展身形的花苞。
開了,在寒風傲雪中默默忍耐,在冰冷與孤寂中苦苦等待著春的溫暖。
外頭深灰色的外皮,包裹不住傲人的艷香,淡淡的紫韻,是他心中不懈追尋的美好。
也是在他孤冷外表下,最后的溫軟。
鷹!緊閉雙眸,張開了它光澤潤良的雙翼。
在不久之前,還是充滿亂羽與傷痕的翼,在熬過這漫漫的冬之后,迎來了嶄新的面貌!
“喝!”
少年驟然睜開了他的雙眸,在這天地之間,發(fā)出壓抑許久的長吼。
堅毅,銳利,同時又深藏著溫柔的金色目光。
少年在蘇醒的時候,寒梅的艷香就已經飄入了他的世界。
亮了!一切都亮了!
一切的壓抑,一切的死寂,在明媚的陽光下,都伴著時時下落的零散雪花,落在一朵朵靜靜含著的花骨朵上,成為他們傲然綻放的養(yǎng)料。
“哈哈!”
少年和鷹,在此刻一同起身。
少年翻轉右手手腕,這一翻,化開虛空。
“鏗鏗!”
點燃極純的金色雙眸,緊握那把“驕傲”的銘文刀柄,鏗鏘的,是出鞘的囂。
此刻,史蒂芬-約倫已經徹底為七宗之一——驕傲,所認可。
正真的驕傲,是在劇痛后,仍然堅守自己,對自己的價值和努力深信不疑。
七宗!一旦認可他的持有者,便不必以那沉重的黑匣子為載體,亦不必讓攜帶者隨身攜帶,在正真需要它的時候,完事皆虛,萬事皆允,劃開虛空即取吾之利,任爾破!
“鏗鏗!”
這一次的破響,是重珠的滑動。
約倫緩緩合上燃燒著的金色眸子,而在他的腦海,那顆極其精巧的重珠卻已經在他腦海呈現。
從未有過的貫通感,從未有過的爽朗。
“嚶!”
無法克制的興奮,約倫持刀凌空一斬。
甚至破空聲都無法企及他揮刀的速度,被刀速遠遠甩在后面的氣流不住地顫栗著。
“唳!”
此刻,與約倫心靈相通的圣鷹也感受到了他伙伴的興奮,展開雙翼,發(fā)出嘹亮的長鳴。
一人一鷹,在雪與梅交融的季節(jié),來到了這世間!
“好?。『冒。 ?p> 站在不遠處的老獵人不住地鼓起掌來,他不如他外表那般蓄著大絡腮胡子顯的那般穩(wěn)重,老獵人阿吉從來不會掩飾他的情感。
“啊啊……謝謝師父!”
此刻聽到老獵人的聲音,約倫一下子從他人鷹合璧的狀態(tài)中反應過來,連忙將“驕傲”甩回虛空,轉身頷首下跪。
“哦呦呦,哈哈哈!我的好徒弟,你何必謝我,你做的已經是無可挑剔了!哈哈哈!”
阿吉暢快著笑著,20多年了,他好久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了。
“不過師父,等我出去了,徒兒給您找個BARBARA修理下?”約倫見師父開心,也抬起頭,一臉認真地看著他師父估計有半輩子沒打理過的發(fā)須。
“滾滾滾滾!你小屁孩懂啥,咱一生只理三次頭!”阿吉抬起腳,作勢就是要踹上這個一本正緊的吐槽怪。
“啊啊,抱歉抱歉!徒兒不知師父的規(guī)矩,徒兒親自為師父打理!”約倫又是端著一本正經的臉,不過這一次,他的抖動的嘴角暴露了他。
“你你!你小丫妮子是強迫癥還是啥,你自己要臭美臭美去,去去去去……”
阿吉沒了興趣,拜拜手,背過身去。
“嘻嘻……”約倫見師父背過身去,趕忙抓緊機會扭頭噴氣。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小丫妮子長的俊,怎樣,現在可以回去給師父帶徒媳回來了吧?”
這次,背過身去的老獵人收起了玩笑的語氣,竟然是認真的。
“啊……”
約倫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了,他低下了頭,一個半月沒有打理的長發(fā)披散著,遮住了他的表情。
“噼噼啪啪……”
一瞬間只剩下木柴燃燒的聲音。
“莎莎……”
此時,一襲黑甲的忍者又緩緩向火堆里添了一根木柴,清寒的院子里頓時又多了一分暖意。
“……”
“謝謝你……無名氏?!背聊臅r刻,讓人窒息,少年默默地掐了掐他的鼻梁。
“莎莎……”無名氏依舊是沉默如鐵,他用長樹枝捅了捅火堆以便其更好地燃燒,然后緩緩地轉過頭,淡淡地望了一眼低著頭的少年。
“師父……”約倫轉過身,抬起了頭,那雙眸子又恢復了空洞。
“誒……我的傻徒兒,你在好幾次累到粘床就睡的晚上,不知道喊著要保護誰守護誰……師父聽著都心疼,不過這也是好事,師父曾今也是為了保護那個讓我打理第二次胡須的人……好了……嗚嗚……想當年師父我也是村里出了名的俊后生……”老獵人此時說著說著竟然開始抹其眼睛來了。
“噗……”約倫噴了。
“啪……”
就連忍者也差點沒抓穩(wěn)他手中的長樹干。
“唳!”
只有圣鷹覺得無趣,張開翅膀,并大聲抗議眾人將他排除在氛圍外。
“哈哈哈!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她整輩子跟著你,我愛一朵花,不一定要把它采摘下來,我愛風,難道叫風停呀?讓我聞一聞?我愛云,難道叫云飄下來抱著我嗎?我愛海,難道……”(縱橫四海的片段)
“別別別,別模仿周潤發(fā)了,師父?!?p> 約倫捂著肚子,揮著手。
“啊,你小子品味可以??!”阿吉似乎是找到了他志同道合的兄弟一般興奮,走上前去,握住了約倫的手。
“真是一個好徒兒!”老獵人又笑咪咪地打量起了他的俊徒弟。
“……”
可是,這次約倫又陷入了沉默。
“師父,我想問,我現在可以出去了嗎?”
許久,約倫緩緩問道。
“可以?!崩汐C人放開了約倫的手,緩緩后退半步,將他的手背到了他的腰后。
“真的?”
沒想到會這么快得到回答,約倫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
“第86代黑衛(wèi)!無名氏聽令!”
“鏗鏗!”
漆黑的戰(zhàn)甲鏗鏘碰撞。
“佐渡島結界!聽令!”
這一次,周遭下落的所有雪花一霎那都為老人的指令停下了下落的勢頭,似乎都成了朝拜之后聽令陛下的大臣們。
老獵人長揮他有力的臂膀,直指二人。
“帶他們去這世間的沖突點吧!化解那千年一起的巨大波瀾!阿諾薩卡颯力喏!破!”
下一刻,長風席卷這落著小雪的院子,帶著新綻放的寒梅花瓣,包裹了約倫、無名氏、還有展翅著的圣鷹……
“颯!”
瞬間!
院子里又只剩下木柴燃燒的噼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