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72年,熹平元年。
十月還未結束,冬風已在夜空中呼嘯,在地面上穿行。無論是單薄草廬,還是雕梁畫棟;無論是低矮的小院,還是雄偉的宮殿,都要接受冬風的洗禮,在自然面前,權勢再無法將人劃分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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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血的赤色皇袍……
陰騭深沉的面孔……
冒著寒光的寶劍……
“唰——”
“叔父!啊——”二十歲的年輕皇帝劉宏發(fā)出驚恐的低喊,從夢中醒來。喘息片刻后,他在龍榻坐直了,龍被滑落,裸露出上半身,皮膚上盡是冷汗,仿佛是從水中剛撈上來的。
殿門被人打開,寒風進入殿內,吹的帷幕不住地擺動。一名白面無須的中年男子走到帷幕外,下拜,問道:“國家,無礙否,臣請入內。”
?。ㄗ?:西漢稱皇帝為縣官,東漢稱皇帝為國家,等到兩宋時合并為一,稱皇帝為官家。)
劉宏張了張嘴巴,努力發(fā)出聲音,“進來?!?p> 宦官在榻前跪坐下來,聽見少年皇帝低沉的聲音便是一顫,“張讓,渤海王一事……或許有不實罷?”
張讓伏下身子,低著的臉上微微透出狐疑的神情,做出回答:“國家,諸位老臣辦理此事,皆是盡心盡力,渤海王確有謀逆,何人敢言不實?”
“張讓——”明黃色的龍被伴隨著低吼飛來,張讓被覆蓋住,眼前陡然變黑,他心中甚是緊張,聲音卻毫無波瀾,“國家,臣等常侍所作所為,一心都是為您?。 ?p> ?。ㄗ?:靈帝登基以后,以諸常侍為首的宦官勢力發(fā)動政變,扳倒了外戚竇大將軍領導的士族勢力,讓皇帝掌握了大權,開始親政。)
“朕適才被夢魘住了,”劉宏掀起蓋在張讓頭上的被子,血紅的雙眼盯著張讓,一字一頓地說,“朕,夢見,故去的,孝桓皇帝。”
張讓抬頭,看了一眼皇帝血紅的雙眼,鎮(zhèn)定的表情終于被打破。
“孝桓皇帝說了,朕已繼大統(tǒng),以光揚漢室為重,上當孝敬太后,下當清平海內……”
一陣寒風吹拂,涼意讓劉宏打了個顫,他咬了咬牙,接著說,“太后孤終,朕已失職;逼死皇叔,罪責更是深重?!?p> ?。ㄗ?:竇太后是桓帝皇后,劉宏繼承皇位,以桓帝為父,竇后為母,在外戚竇家遭難后,竇太后移居南宮,在熹平元年病逝。)
“你說,這還能有假嗎?”張讓伏著身子,沉默不語。
劉宏咽了咽唾沫,“朕之宋皇后,與渤海王后是血親,出事前幾日,她苦苦哀求朕細細查驗,朕以為她為叛逆求情,心中多有厭棄,不料竟有冤曲。”
張讓聽聞此言,叩首呼喊:“國家,王甫誣陷諸侯王,臣等之疏漏,亦死罪也?!?p> “然臣請以戴罪之身,繼續(xù)侍奉國家,以待立功贖罪?!?p> “善!”
劉宏兩步下了龍榻,走到案前問:“現(xiàn)是何時?”
張讓起身把案上的冷湯倒了杯遞給皇帝,“正是夜半?!?p> 劉宏接過,一飲而盡,“出去準備,朕要去看皇后。至于王甫等人的罪責,過后再追問!”
張讓應諾,緩步退出帷幕外,然后如釋重負,快步走出寢殿,去招呼手下的黃門了。
“唯名與器,不可假于人。這舅父說的話,我還記著呢?!?p> 劉宏放下酒杯,拿起案上的銅鏡,看著鏡中那雙血紅的眼眸。
宦官之類太過分了,盡管言語上是讓朕親政,然事無巨細,皆過于爾等之手,不讓朕隨心所欲,今日借此徹底掌握此輩!
想到這里,他不禁滿意的笑了。
“爾等挾持先帝,終于一朝,今而妄圖我哉?汝等若一心為朕,欲做朕的利器,便該定定不動,候著朕去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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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渤海王悝之貶癭陶也,因中常侍王甫求復國,許謝錢五千萬;既而桓帝遺詔復悝國,悝知非甫功,不肯還謝錢。中常侍鄭颯、中黃門董騰數(shù)與悝交通,甫密司察以告段颎。
?。淦剑┰?,冬,十月,收颯送北寺獄,使尚書令廉忠誣奏“颯等謀迎立悝,大逆不道”,遂詔冀州刺史收悝考實,迫責悝,令自殺;妃妾十一人、子女七十人、伎女二十四人皆死獄中,傅、相以下悉伏誅。甫等十二人皆以功封列侯。
—————《資治通鑒》
冬十月,渤海王悝被誣謀反,丁亥,悝及妻子皆自殺。
—————《后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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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源有鳳
漢靈帝劉宏親政之權力,來自于宦官政變,宦官奉承了皇帝,就間接控制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