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來不會勸人,習慣了遇事站在雙方立場分析然后分析出雙方都有錯某方面沒錯的結果,然后各打二十大板。沒想到第二天,二姐回來了,她們兩和和氣氣,前一天的“吵架”就像沒發(fā)生過一樣,我的尷尬癥犯了,我又一次感受到,很多事是否重要,不能把自己的覺得當準則,甚至不能把人之常情當準則。就好像兩姐妹為爭一個男人大打出手,之后竟然還能和諧相處,過眼云煙只在我這個旁人身上點火。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愚蠢的不可救藥就是拜我二姐所賜。我在杭州工作,二姐突然有一天和我說:你在單位上班小心一些,可能有人會監(jiān)視你,想通過你報復我。那時我零碎知道了一些二姐的事,同時我得到了一個名字,然后我去向同事打聽那人在哪個科室,沒想到我打聽的那個同事就是負責監(jiān)視我的人,我簡直蠢到想刮自己嘴巴子。很快我就從杭州回到了家鄉(xiāng),寄居在二姐家里的時候,聽她的閨蜜又講了不少對我來說相當于“駭人聽聞”程度的關于兩個姐姐混亂的生活,我唾棄所有人,包括我,因為拮據我就住在那個男人為二姐租的房子里。
二姐生娃,是我簽的手術同意書。
也是湊巧,二姐生第一個娃那年,父親第一次發(fā)病,二姐生了第二個娃,父親第二次發(fā)病且撒手人寰。
第二個娃,也是我陪著她生的,那晚一夜沒睡等在手術室門口,第一個抱她娃的也是我,這次我是開心的,因為這娃的命運從起點就是尋常的。
二姐生娃住院期間還是疫情,看著她和外地丈夫在病房里慌亂地照顧自己和孩子我泛濫的同情心泛濫了,我在想我不要過這種將就局促的生活,如果我是二姐,我會抑郁的。二姐初中結束后沒有繼續(xù)學業(yè),跟著別人去外面看動物園了,幾年后她說起那時的經歷,起早貪黑沒有休息,不能出去玩,省吃儉用拿著微薄的工資,不舍得花,我才知道二姐是一個非常能吃苦的人。
人嘛都有多面性,我對二姐就有了多面情緒,隨著時間的流逝,早年的膈應早已化作虛無,看著她整日嚷嚷批評淘氣的小外甥,對外地丈夫的女兒恨鐵不成鋼,胖墩墩的小兒子不離身抱著,看店進貨泡鳳爪等努力生活的樣子,我覺得一切都釋然了。
與生活和解,努力生活的人,我都敬佩。
我常年鉆在生活的旮旯胡同里迷失方向,敏感得不敢觸碰外面的世界,盤在自己的舒適圈里懶惰,我認識到自己的種種不足,但我卻不會去改,仗著身邊有幾個好友,在自我感覺不孤單的日子里,作來作去。假若一日受了敏感的刺激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自憐自艾,想起種種往事心酸落淚,怪自己不爭氣,覺悟自己沒有才能卻對這個世界奢求太多,繼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覺得是童年的不愉快經歷誤了我一生,不然我不會落寞至此。
嚴于律人,寬于律己,就是對我處事的最佳總結,我對這個世界有太多要求,有太多渴求,卻沒有太多付出,沒有太多堅持,我不動聲色地埋怨身邊的朋友對我不夠好,即使我敏感時反思自己可以說是待人冷漠的性格,默默決定要改得熱情關切,待敏感期過去又繼續(xù)我行我素。敏感如過敏體質,隨時隨處可見泛紅,我時常就突然心情低落,抱怨生活不公,訴說自己不能理解這個世界。
僅僅是母親在二樓非常嫌棄地說了二姐一句,我就哭了整整一夜,因為我第一反應是覺得,她可以這么說二姐,為什么不會也這么不喜歡我?然后以上舊事一一涌上心頭,更流淚不止,導致第二天請假半天補眠,眼睛腫的跟桃仁似的。善于總結的我連夜得悟:一個人除去社會角色后她是一個個體,一個允許擁有性格、脾氣、喜好的個體,她完全可以嫌棄、討厭、憎惡你。假如沒有社會角色這個枷鎖,兩個個體相處會直接很多。
生活想要開心起來,得從會一個人出門開始,可以一個人出門剪頭發(fā),可以一個人出門吃飯,可以一個人出門看電影,可以一個人去面對外界……
想想,宇宙之大,浩瀚無邊,自我渺小,何足掛齒。一個普通的個體生存在這個世上,春去秋來短短數十載,本就無足輕重,湮沒在巨大的人潮之中,皆是生活忙碌瑣事纏身,真的沒有人關注你如何,能夠套牢你的世間唯有你一人而已。
果真如是又如何?我的世界以我為中心,我的認知、感覺、行動便是全部,我又何必以浩瀚無垠為由看淡得失?
高中時候,從學校回家有一段路是班車不能到達的,需要父親騎摩托來接,一次有些毛毛雨,我打電話給父親讓他來接我,他答應好的。過了半個多小時他并沒有現身,我擔心他會不會出了什么意外,再次電聯他說他在打麻將。那次我很生氣,步行一個小時才回到家,懷孕的大姐坐在門口看見我一臉不高興的回來,幸災樂禍說:“哦呦,現在要生氣死了!”
寄居在二姐家時,我買了一輛只能載一人的小電瓶車,一人開上下班已經夠用,一日二姐抱著小外甥不方便上后座,吐槽說:“你怎么這么自私,買這么小多不方便。”
實習期間最好的伙伴然后在同一個單位上班,她說以后她結婚肯定把我叫在身邊陪著,后來她都生娃了我才知道她結婚了。
高中好朋友在QQ空間里看到另一個好友帶著悲傷的信息,緊張擔心到迫不及待打電話過去詢問,就怕出什么意外,而我無論多么難過,她也只是事后想起隨口提一句上次你發(fā)的那個是什么意思?
我的同事兼好友在我父親喪事期間,概括行為是她只是來看過我,她并沒有來陪過我,剛回去上班的那一星期,她還問我最近不開心嗎?
高中好友問我:我們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我猶豫了,卻找不到合適的說辭,尷尬笑著,她們便懂了。
我的人生,可能需要找到一個很愛很愛我的人才可解。我知道自己接收了很多愛意,我心懷感激,同時倍感壓力覺得我不配,我如此一個第一步永遠想著自己的人,憑什么得到那么多的愛意?愛意會消失!
以前年輕妄想著做別人的唯一,可能就是這種霸道的想法左右了我,讓我誤以為自己一直處于缺愛中,只有感激卻不經營,愛意自然就離開消失了。
我就在這患得患失中心情跌宕起伏,我是一個需要明確而隆重愛意的人,我有過,但我不配。
雖然我還沒碰到那個很愛很愛我的人,但我已經開始為那人感到可憐,竟然攤上我這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