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
卻說。
長安城。接雨巷。
蘇家。
……
這一日。
蘇家前廳中一片喧嘩。
身穿便服的本城守備張景義張大人,正指著一個涂脂抹粉的肥胖媒婆吹胡子瞪眼,破口大罵:“你這賤人!
到底收了別人多少好處?才為我兒保得這樣一樁好媒。
我呸!
真是好霉!
全長安城誰不知道,蘇家大女如今就是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你這老夯貨,著實(shí)將我兒坑得不輕。
退婚……退婚……”
旁邊。
一個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面目清瘦,文質(zhì)彬彬的青年滿臉焦急之色。
他看了看與張景義同樣吹胡子瞪眼的另一黑臉中年男子,拱拱手,滿面陪笑道:“泰山……
還請?zhí)┥綄㈠\書請出來一見。
有什么話。
與錦書當(dāng)面說個明白?!?p> ……
不用問。
這青年乃是張恒。
那黑臉中年男子,自然是蘇錦書的父親,蘇友銘了。
……
蘇友銘身旁。
立著一個眉目略帶三分妖冶,看上去頗標(biāo)致,高顴骨,薄嘴唇的美婦,想必就是他的二夫人,林家挨揍婆子口中的馮媚娘了。
馮媚娘并不開口,而是唇邊掛著一抹冷笑,叉手旁觀。
蘇友銘滿面忿色。
他不吭聲,看著媒婆。
身材肥胖的媒婆,臉上見汗,滿臉肥肉突突突抖個不停。
她朝長得如同山羊一般的張景義陪笑道:“張大人……
好張大人……
此事,真不能怪我,當(dāng)年的時候,蘇大小姐可是生得不俗,隨庚貼的小像,你與尊夫人,令公子,也都是看過的。
不然。
你們也不會同意。
如今,誰知道大小姐運(yùn)衰,而導(dǎo)致她染上了久治不愈的頑癥,我也不是神仙,也不能預(yù)料今日之事呀。
若不然……早知今日,又何必當(dāng)初。
蘇老爺自然也不愿女兒生病,這幾年,他為大小姐求醫(yī)問藥,可是頗費(fèi)了許多銀兩的……
蘇老爺懸賞白銀萬兩求醫(yī),你也是知道的。”
張景義拉著山羊臉,怒道:“治好了么?
治好了么?
眨眼五年,不但沒治好,反而越來越嚴(yán)重了。
請問,我兒大好青春年華,又有幾個五年可以耽擱?
前番幾次,我就說退婚,可是他蘇家總是哄人,說能醫(yī)好……能醫(yī)好……
可如今呢?
對……對對對……
把蘇錦書喚出來,眾人看看,究竟醫(yī)得什么樣了?”
“你!”
蘇友銘的臉,本就生得黑,如今聽得張景義口口聲聲說要將蘇錦書喚出來,不由氣得愈發(fā)如同鍋底灰一般。
自己的閨女。
自己有數(shù)??!
蘇友銘反唇相譏道:“張大人,不是我蘇家不愿退婚,著實(shí)是令公子不愿退吧?
你自家的事情,尚未剖析明白,怎么就胡亂將屎盆子往別人頭上扣呢?
若說退婚,我蘇家絕無二話,即刻便與你寫文書?!?p> 看上去頗文弱的張恒見父親與蘇友銘撕破了臉,爭吵不休,忙上前道:“岳父大人……
前幾次,皆因小婿并未見過錦書的面,未得她親口應(yīng)允,所以不敢擅專。
如今……如今小婿隨家父親自登門,一定要見錦書一面,縱然無緣,縱然解除婚約,也要當(dāng)面問過,方才心甘。”
他的話,倒讓蘇友銘面上一緩。
這小伙。
挺會說話。
退婚不說退婚,他倒說解除婚約,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
不像他爹。
可。
張恒的話,也將了他一軍。
蘇友銘面露難色。
“這……”
“怎么?不敢見人么?你家女兒恐怕早已經(jīng)跟東施一樣,丑陋不堪了吧?”
“哼!”
蘇友銘重重“哼”了一聲,今日之事,他也知道,如果不將女兒喚出來,確實(shí)也極難搪塞了。
蘇友銘看了看立在身旁的二夫人馮媚娘。
馮媚娘并不開口,眼中倒似帶著譏笑。
這讓蘇友銘十分光火。
他怒氣沖沖一咬牙,沖旁邊侍候的丫鬟道:“去……去請大小姐出來……
凡事……總該有個了斷。”
“是,老爺?!?p> 丫鬟一邊應(yīng)著,一邊飛快奔向后院去了。
……
……
蘇家后院,諾大的后花園中,繁花似錦,草木蔥籠。
靠墻處有一棟三層的小樓,想必,就是蘇錦書的閨房。
因?yàn)椤?p> 丫鬟就是奔這兒來的。
她一口氣奔到樓下,扶樓上樓,剛至二樓門口,就聽得里面?zhèn)鱽沓饬R聲。
“……你這個丑八怪,惡心死了,你怎么還不去死?
你瞧瞧你,人不人,鬼不鬼,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模樣,活在世上,怕不給爹爹添堵?”
聲音尖銳。
一聽就是年輕女子的之聲。
丫鬟不由放緩了腳步,一邊嘆氣,一邊搖頭。
“唉!這個二小姐,實(shí)在是太不像話了?!?p> ……
說話的。
正是蘇家二小姐蘇玉娘。
……
原來。
這蘇玉娘自幼就與同父異母的姐姐蘇錦書不睦。
不睦。
是被馮媚娘教唆的。
她的母親馮媚娘是妾,一直被蘇錦書的親娘何琪壓制,所以,前些年,馮媚娘表面上對何琪恭恭敬敬,暗地里,卻不知道詛咒了何琪多少回了。
可嘆蘇錦書的親娘何琪。
還未等女兒出嫁,就因身患重病不能治愈,而撒手人寰。
留下蘇錦書哭哭啼啼啼。
何琪死后。
熬出頭的馮媚娘順利上位,做了蘇家的女主人,雖然她一直把蘇錦書看作眼中釘、肉中刺,可是,因?yàn)樘K友銘念及亡妻結(jié)發(fā)之恩對大女兒分外維護(hù),再加上馮媚娘顧忌張守備家勢力,因此一直倒也不敢怠慢蘇錦書。
可是。
自從五年前,蘇錦書突然患了怪病久治不愈,愈來愈重后,馮媚娘甩給蘇錦書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難看了。
她對蘇錦書不好。
她的女兒蘇玉娘自然也是一樣。
所謂。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有什么樣的爹娘,就能調(diào)唆出什么樣的子女來。
那蘇玉娘。
一直聽信親娘的教唆,巴不得蘇錦書趕緊嫁出去,亦或死了更好,她又怎么會對蘇錦書好呢?
因?yàn)樘K家無子,她娘早就與她盤算過無數(shù)次了,若是少了蘇錦書這根眼中釘,那么,到時候,她娘就給她招一個上門女婿。
蘇家開著綢緞莊與染房,穿不完的綾羅綢緞,使不完的金銀,這諾大的家產(chǎn),還怕不全落在她蘇玉娘頭上?
所以。
蘇玉娘母女,巴不得蘇錦書與她親娘一樣早死。
這幾年,只因蘇錦書患病,久治不愈,張家又三番五次前來退婚淘氣,倒惹得蘇員外原本疼惜可憐女兒的心,漸漸變得心浮氣躁起來。
蘇員外如今也懈怠了許多。
他一懈怠。
更讓蘇玉娘母女有了可乘之機(jī),素日里,對蘇錦書愈發(fā)惡劣了。
雖說大戶人家,不至于缺吃少穿,可是,平日里她們母女對蘇錦書卻全是冷言冷語,諸如:“丑八怪……你怎么還不去死……”之類的話語,常常不絕于耳。
蘇錦書自慚形穢。
唯有忍氣吞聲。
暗暗垂淚。
話說。
她的自慚形穢,大有原因。
山東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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