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繡樓上。蘇錦書暗暗垂淚。
“娘親……”
她將燈掌了掌，坐在床邊，從枕下抽出一張畫像。
畫像上一個美婦，滿臉帶笑。
“娘親……”
蘇錦書淚眼婆娑，望著畫像，腦海中，往事歷歷在目。
……
那時候，娘親年輕漂亮，與父親恩愛異常，她，自然也是爹娘手心里的寶。
……春日里，娘親與爹爹在后花園中陪她玩耍，爹爹扶著秋千，將她高高地蕩在空中，灑下無數(shù)歡樂的笑聲。
娘親則手執(zhí)鮮花，笑語嫣然看著她們父女玩耍，眉梢眼角盡是柔情，那一年——她七歲。
……
……冬日里，大雪紛飛，天地一片肅然，父親神奇地從花盆中變出了一只黃澄澄的桔子，笑嘻嘻遞到她手里。
母親坐在爐火邊，微微含笑，那一年……她十歲。
……
……忽一日，娘親咳血不止，奄奄一息，將她喚在床前，一字一句叮囑。
“……兒呀，你我好不容易母女一場，為娘……只恨再不能好好疼你……為娘走后，你萬事小心，不可忤逆父親……我真怕這世間，再無人疼你、護(hù)你！”……那一年，她十四歲。
……后來……
蘇錦書緩緩閉上了雙眼，淚水順著面頰，滾滾而落。
……
……
翌日。
林幼春大清早就爬了起來，第一次搬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他居然失眠了，一個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一會兒想想開鋪子的事。
一會兒想想蘇錦書的事。
一會兒，又想想無數(shù)瑣碎的小問題，一件件、一樁樁，想來想去，直到了下半夜，他才勉強(qiáng)睡了一會兒。
林幼春才起來一會，金旺就來了。
他一來，就跟林幼春商量診所開業(yè)前的諸多事宜，別說，金旺倒挺積極的。
林幼春讓他操辦，愈快愈好。
因為。
林幼春知道，凡是做什么事情都是趁熱打鐵，一鼓作氣的好，最好不要擱置。
金旺應(yīng)了后，就去忙了。
忙。
無非也就是準(zhǔn)備那些裝修用的材料，找工人，置辦東西等等等等，這些并不需要什么大智慧的活兒，金旺完全可以勝任。
林幼春盤算了一下，他決定，等一下出去溜達(dá)溜達(dá)。
因為。
昨天下午他和金旺到街上去辦事的時候，發(fā)現(xiàn)離他這鋪兒不遠(yuǎn)的大街處，有一家蘇家布莊，林幼春打聽過了，那家布莊，就是蘇錦書家開的。
林幼春決定去那打聽一下消息。
……
林幼春過來時，蘇家布莊掌柜，正指揮伙計揭板營業(yè)，他見林幼春上門，以為來了生意，趕緊滿臉堆笑往里請。
“請……客官里面請?！?p> 林幼春抬頭看看。
燙字金匾上，《蘇家布莊》四個楷書，十分氣派，一看定是出自名家手筆。
林幼春進(jìn)店。
挺大。
一撂撂，一匹匹的布料，數(shù)不清的成衣，這些，足以說明布莊老板的實力。
可見。
那張守備家，當(dāng)年愿與蘇家結(jié)親，絕不是毫無理由的。
林幼春在店里轉(zhuǎn)了一圈，他本就沒打算買東西，當(dāng)他看到掌柜的有了空閑后，開口問道：“掌柜的，我想跟你打聽點事?！?p> 布莊掌柜并沒有因為林幼春只看不買而不悅，他依舊滿臉帶笑，答道：“客官，你請說?！?p> 林幼春抿抿嘴：“……那個……我想跟你打聽一下，這家布莊，可是蘇友銘，蘇老爺家開的？”
“正是。”
“那，請問一下，蘇老爺是否有一女，名喚蘇錦書？”
“是的?！?p> “那蘇大小姐，是否身患沉疴，久治不愈，并且，聽說還被退了親。”
布莊掌柜的見林幼春刨根問底，不由上下打量了林幼春幾眼：“這位仁兄，你到底是來裁衣買布的，還是打聽別人隱私的？”
林幼春忙賠笑道：“掌柜的，是這樣的，我聽說蘇家大小姐得了一種怪病，好幾年了，一直治不好，蘇員外懸賞白銀萬兩替她求醫(yī)。
在下不才，承蒙祖上看顧，自幼傳下來一點醫(yī)術(shù)，倒想去試一試，替蘇大小姐診斷診斷?！?p> “呵！”
那掌柜的差點笑出了聲：“仁兄，你要是買衣服買布就買，至于說替我們家大小姐看病……
不是我說你，有多少積年的名醫(yī)替我家大小姐診斷過，最后，一個個束手無策。
這些年，光是我們這布莊接待的那些所謂的名醫(yī)、國手，扳著手指頭都數(shù)不過來，可是最后呢？沒有一個成的。
你？”
林幼春見他欺自己年輕，小瞧人，不由心中微微有氣。
不過。
林幼春面上卻不動聲色，依然帶笑道：“掌柜的，我也不敢夸口，說一定就能治得好大小姐，但是，望聞問切這4個字，料想掌柜的比我還清楚。
但凡醫(yī)者看病，總要與病人見面才行吧？
若是連面都不見，又怎么知道能醫(yī)的好，還是醫(yī)不好呢，你說對不對？”
掌柜的見林幼春說得有理，倒將那七分小覷之心收了收，他上下打量著林幼春：“敢問先生，在哪坐館行醫(yī)？
專擅什么？”
林幼春老老實實道：“就在不遠(yuǎn)處的那條巷子，我剛剛租下鋪子，準(zhǔn)備開一家兒科診所。”
“撲哧。”
“嘿……哈！”
聽見他自報兒科，布莊里的幾個伙計不由樂了。
掌柜的滿臉黑線道：“這位仁兄，咱家大小姐生的是怪病，你一個兒科大夫，不去看小兒咳嗽、小兒嗆奶，跑過來瞎湊什么熱鬧，真是的?！?p> 林幼春挨刺，并不生氣，他依舊陪笑道：“掌柜的雖說我是個兒科大夫，但……
須知，問診都是醫(yī)理相通，用藥不同而已。
我覺得，不管蘇大小姐得的是什么怪病，首先，我要去看過了，才知道能不能治，沒看之前，我也不敢打包票說能治好；但是，你也不能說我就一定治不好，你說，對不對？”
林幼春的話，倒讓掌柜的沉吟起來。
林幼春又道：“若是蒼天保佑，在下能夠治好大小姐的病，也是她厄運(yùn)已滿，苦盡甘來。
若是在下治不好，那么，在下除了兒科，從此不看其它任何病癥也就是了。
……凡事總要一試?！?p> 雖然。
林幼春說的有理。
但是。
掌柜的依然搖頭道：“這位仁兄……大夫，這些年，我們老爺被那些所謂的名醫(yī)給騙怕了，所以，這件事情我現(xiàn)在還真不敢擅自做主，要不這樣，你告訴我，你的診所開在哪里，等我請示了老爺之后，如果他同意，我就專門再去請你，好不好？”
林幼春見掌柜的說得也有他的道理，情知此事不可操之過急，于是就點頭同意，將自己開鋪子的位置，告訴了他。
“行，大夫，那……如果我們老爺同意，我隔天去請你。”
林幼春點點頭。
這事。
也就這樣了。
山東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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