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的走廊上,饒順的煙還未抽完,便瞧見卓俊陰著一張臉從病房里頭出來了,不禁問道:“卓總,你這走了?”
卓俊淡淡地掃塔他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嗎?”
他這么問,饒順被噎了一口,知道他心情不好,忙說:“不奇怪,不奇怪?!?p> 卓俊往前走了兩步,又忽然轉(zhuǎn)身,跟他說道:“你好生看著,里頭的人少一根頭發(fā),我唯你是問。”
饒順呵呵兩聲,連忙答應(yīng)下來,等他走后,在護士站尋了張椅子,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大門口守候著。
孟佳對于卓俊的忽然召喚,表示了很大的不滿。她正在跟男朋友約會,游船賞江景,好好的浪漫被卓俊一通電話掃的一干二凈。
卓俊將一張內(nèi)存卡甩到她跟前:“這里頭是你要的東西?!?p> 孟佳嘴角微翹,淡笑道:“卓總好效率啊,不過還是比以往慢了許多?!?p> 卓俊踱步到落地窗前,并不接她的話,反而另起話頭說道:“我不僅要方平昌身敗名裂,我還要他一輩子都出不來?!?p> 孟佳失笑:“我不知道卓總和方總之間究竟有怎樣的仇恨,但是雇主要求的,我一定竭盡全力辦到?!?p> 他俯瞰著腳下五彩斑斕的江景,平靜地回了句“那就好”后,便不再言語。
孟佳和他相識多年,知道他這副景象,定是有心事,但她甚少見到他這番模樣,便是當初他被人陷害,幾乎深陷牢獄之災(zāi),他都仍舊能夠從容淡然,今日這樣只能有一個理由。
孟佳幾乎是胸有成竹地端起了茶杯,輕抿一口,淡淡問他:“你不擔心這樣利用那個小妹妹,她會和你生了隔閡?”
卓俊站在窗前沉默不語,他腳下的街道十年如一日的熱鬧,可卻獨獨不屬于他,他每天都是熱鬧的旁觀者,在清晨、在黃昏、在深夜,車水馬龍,他靜默欣賞。
孟佳又說:“你很在意她的想法?!?p> 她幾乎是很肯定。
他被她戳中了心事,卻沒有立即炸開來,反倒是淡淡一笑,唇角帶著一絲譏誚:“做事情不就是應(yīng)該在順其自然的時候,抓住機會嗎?”
他沒有回答孟佳的問題,避重就輕,更讓孟佳覺得他心虛。
其實她也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步,不如任其發(fā)展,從中獲取自己想要得到的、有利的東西。究其根本,他還是用利益來衡量了一個人的價值。
她失笑:“卓俊不愧是卓俊,倒是我高估了你對她的態(tài)度。”
他回頭看她,腦子里浮現(xiàn)出一抹清瘦的影子,他沉默了一瞬,才問她:“你覺得我對她應(yīng)該是怎樣的態(tài)度?”
孟佳從椅子上起身,理了理裙擺,說道:“我以為你會待她與眾不同,畢竟你身邊從來沒有過她這樣性格的人。”
她這樣性格的人,究竟是怎樣一個性格的人,那瘦瘦小小的身板,笑起來溫溫柔柔的一個人,骨子里卻藏著無限的堅毅,甚至還有冷漠。她的話不多,冷冷清清的氣質(zhì)讓人無法忽視。
他皺了皺眉,不讓自己的腦子再被和她有關(guān)的事情占滿。
孟佳不知道何時走到了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頭,語重心長地同他說話:“你也老大不小了,遇到了合適的也應(yīng)該抓住機會,不要讓工作占據(jù)你的人生,那樣你會少了很多樂趣喲。”
他輕諷一笑:“我的事不用你擔心?!?p> 孟佳撇嘴聳肩,玩笑道:“像這種心理輔導(dǎo),我是要額外收費的?!?p> 卓俊嘴角一抽,不耐煩道:“你趕緊走?!?p> 孟佳又罵了他一句“你真是越來越摳”才趕緊離開,春宵一刻值千金,她得趕緊去和男朋友匯合。
次日一早,章橙自己辦理了出院手續(xù),饒順要送她回去,她將他的好意拒絕了。阿發(fā)早就已經(jīng)打了好幾通電話來問她,她只是說自己去了朋友家,黃錦億那邊是瞞不過的,所以當他的電話進來的時候,她免不了被他說上一頓。
“那方平昌就是個混蛋!”
他大概是在吃早飯,罵人的時候含糊不清的,但聽得出來情緒很激動,她能想象他義憤填膺的模樣:“你怎么還跟卓俊有來往,妹子,你聽哥哥一句勸,別再跟他有來往了,他這人功利心重,滿眼都是利益計算,滿腦子都是壞主意?!?p> 章橙聽著他的教導(dǎo),一路走到車站,她選了個角落里的位置,兩三片綠葉翩然而下,陽光明媚,但天冷得瘆人,她渾身在微微發(fā)抖。
“我知道。”
是的,他說的,她都知道,可知道了又怎樣,這些不都是她自愿的么。所以能夠怪誰呢?她想了一晚,這件事誰也不能怪,連卓俊也是,是她自愿的,她這樣寬慰自己,可她還是討厭他這樣利用她。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矮了聲問她:“你怎么了?”
她怎么了?抬手拂過臉上的水漬,她似乎并沒有怎么。
“沒什么,公交車來了,我要上車了?!?p> 她急匆匆地把電話掛掉,飛也似地逃離了這里,好像這樣她就能逃出昨晚的記憶和心中的傷懷一樣。
六月初的校園,悲傷的氛圍已經(jīng)開始逐漸彌漫開來。
章橙一下課就躲到了圖書館里,她穿的還是昨天的那身衣服,白色T恤和牛仔寬腿褲,頭發(fā)高高挽起,露出修長白皙的脖子。
譚翊不知道怎么找到圖書館來的,隔著四五個書架,他都能一眼把章橙瞧出來,拋下朋友大老遠地跑過去跟她打招呼。
“你這幾天怎么電話也不接,微信也不回。我差點報警了。”
章橙不太愿意和他有眼神上的接觸,側(cè)頭看向一側(cè)的書架,隨口說道:“最近有些忙?!?p> “我聽說昨天又有人來接你了?那人是誰?是校園外的對吧?”
章橙被他問的心煩意亂起來。但仍舊耐著性子禮貌回他說:“我一個朋友?!?p> “酒吧認識的?”
她吃了一驚,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酒吧工作過的。
她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沉默,沉默代表一切。
他不明就里地說:“如果你有困難可以向?qū)W校申請,學(xué)校一定會幫你的。”
她忍下一肚子的話,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有些困難是學(xué)校幫不到的,也是有些人不能理解的。
譚翊還想說什么,章橙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輔導(dǎo)員的電話,章橙很感謝這通來得很及時的電話,暗地里松了口氣,趁著接電話的時候遠離了譚翊。
“章橙,你到教務(wù)處來一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