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小山包前,顧坦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水如泉水般滾滾而出。當(dāng)年爹爹,娘,哥哥,送自己出行的一幕,無比清晰的浮現(xiàn)在眼前,這是他生命里最深刻的印象,歷經(jīng)四百多年,猶如昨日。
“遙兒,蓓兒,過來,給你們的爺爺奶奶,還有大伯,磕個頭,當(dāng)年,她們就是在這里,送爹爹出發(fā)的!”
顧遙顧蓓,也許是血脈的召喚,本能的感應(yīng)到這是先祖曾經(jīng)待過的地方,現(xiàn)在顧坦一說,那種冥冥之中的依戀油然而生,來到顧坦的身后,雙雙跪了下去,深深的叩頭。
心草也是跪了下去,阿郎的爹娘,就是自己的爹娘,她也是深深的叩頭。
“阿郎,你不要太過悲傷,逝者已已,她們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爹爹,帶我們進(jìn)村里看看吧!”
顧遙顧蓓扶起顧坦,輕聲說道。
此時的顧坦,哪里有一個煉虛境大能的風(fēng)采,完全就是一個失去倚靠的孤兒形象。反倒是顧遙,很有一個大人的模樣。
二十一歲的顧遙,頗有乃父的風(fēng)采,身高八尺有余,體態(tài)較為壯實,黃白面皮,這一點不太隨顧坦,心草面皮白凈,顧遙應(yīng)是取父母的優(yōu)點,比顧坦的紅黑臉色儒雅了許多。
十八歲的顧蓓,則是更多的隨母親心草,身材勻稱,面色紅潤,尤其是清澈的眼眸,絲毫不遜色于心草。
顧遙和顧蓓,并沒有因為隨著爹娘環(huán)游人間而耽擱了成長,相反,顧坦和心草對孩子的教育十分的重視,顧坦是博學(xué)之人,當(dāng)過教書先生,心草也是識文斷字,心思靈動,她們一家人,一路走,一路教,一路學(xué),所以,顧遙和顧蓓的學(xué)識,比之私塾出來的學(xué)生,只高不低。
顧坦幼時也曾習(xí)武,修仙之后更是勇武上進(jìn),所以他對兩個孩子也是要求頗高,習(xí)武強(qiáng)身,是不可輕視的。尤其是顧遙,一個男孩,沒有一個強(qiáng)壯的身體,是不好在世間安身立命的。所以,顧遙文武兼顧,頗為不凡。
進(jìn)得村中,舉目四望,顧坦越發(fā)的悵然若失。
四百多年前的景象,沒有了蹤影,當(dāng)年自己回來祭奠爹娘時的那個土石小丘,已然被一戶人家所占,蓋起了幾間房屋,簡陋斑駁。
這個柳榆村,有著一百多戶人家,稀稀落落,星羅棋布。
看到有人進(jìn)到村中,有幾戶人家中走出來農(nóng)人,與顧坦一家人搭起話來。村人雖然比較閉塞,但還是淳樸善良的,這讓顧坦心中的想法有了些增強(qiáng)。
顧坦的想法就是,在柳榆村安頓下來,把家安置在柳榆村,不過,這個想法需要心草同意,同時顧坦還要征求兩個孩子的意見。
顧坦一家人現(xiàn)在有家,還有干娘王婆婆,雖然出來了這些年,也不知道王婆婆怎么樣了。心草也有故鄉(xiāng)------云桑鎮(zhèn),心草是愿意留在廣陵城呢?還是愿意落葉歸根返回云桑鎮(zhèn)呢?心草的決定,才是最終的決定。
村人離去,顧坦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心草和兩個孩子。
心草不愿返回故鄉(xiāng),那里曾經(jīng)令她不愉快,她也不喜歡喧鬧,廣陵城是城市,有些鬧,但那里有干娘王婆婆,有些無法割舍。
最后一家人商定的結(jié)果,是留在柳榆村,開始新的生活。但是顧坦和心草得回趟廣陵城,干娘王婆婆要是愿意前來,顧坦就把干娘接來,如果不愿意前來,顧坦和心草就把干娘養(yǎng)老送終再回來。
商議已定,顧坦立刻出錢,找來蓋房子的匠人,然后在村東面一處平坦的地方,靠近小溪的不遠(yuǎn)處,開始動工蓋房。
這邊動工,顧坦找到了村長,給了他一筆錢,讓他負(fù)責(zé)監(jiān)工,言說自己也許一年,也許半載,就會回來。
村長看到錢,哪里有推辭的道理,欣然允諾。
安排好蓋房的事宜,顧坦帶領(lǐng)心草和兩個孩子,返回廣陵城。
廣陵城距離東瀛州的柳榆村十?dāng)?shù)萬里,但是對于顧坦,卻是白馬過隙,一步千里的速度,豈是等閑。
顧坦一家回到廣陵城三年后,干娘王婆婆壽元耗盡,顧坦和心草雖是心中悲痛,但畢竟不是親生,感情上還是沒有那么悲傷,安葬了干娘之后,告別了孫哥和水生,回到了柳榆村。
其間顧坦回過幾次柳榆村,房屋蓋得甚是令他滿意。
柳榆村的生活安靜甜蜜,一家人和和美美,作為一個凡人的快樂,羨煞旁人。
顧遙二十五歲了,他有志向做一番事業(yè),便來找顧坦和心草,說出自己的想法。
顧坦和心草即喜且悲,她們當(dāng)然不希望兒子平庸,可是兒子要出門,做爹娘的難免心中不舍,最終二人還是給與顧遙許多的鼓勵,讓他放開手腳,去外面的世界打拼。
分別的時刻總是那般凄美,還是村東面的那個土包,顧坦,心草,顧蓓送別顧遙,顧坦把一個包裹交給顧遙,心草一再囑咐顧遙要萬事小心,倒是顧蓓,很是灑脫,言說自己的爹爹是仙人,一家人那里用得著哥哥擔(dān)心,哥哥只管闖蕩就好,一切都有爹爹掌控,當(dāng)然萬事無憂。
看著顧遙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遠(yuǎn)方的天際,顧坦忽然心中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上來,不覺間是淚如雨下,想當(dāng)年,爹娘和哥哥,也是這么送別自己,爹娘的心情,和自己的現(xiàn)在何其相似,充滿了擔(dān)憂,充滿了不舍,充滿了骨肉分離之苦,充滿了親情希冀之愿!
心草的眼淚也是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女人終歸是多愁善感的,兒是娘的心頭肉,無論如何,她都是心疼的。
“哎呀爹娘,你看看你們,千不舍萬不舍的,現(xiàn)在是和平年代,哥哥出去是不會有什么危險的。再則說了,哥哥的武藝也不是白給的,一般人也奈何不了他的?!?p> 顧蓓拉住顧坦和心草,往家中走去。
天下間,還有什么事兒是能讓爹娘永遠(yuǎn)操心的,當(dāng)然是兒女的事兒。
顧蓓二十二歲了,顧坦和心草又開始為她的婚事操心了。
顧坦做為仙人,他四百多歲才和心草成親,可是顧蓓不是仙人,二十二歲,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這個年齡的姑娘,很多都做母親了。
顧坦一家很低調(diào),可是一家人住那么大的一座宅院,再怎么低調(diào),別人也會認(rèn)為她們家很有錢,即使不是土豪,也絕對不會貧窮。上門為顧蓓求親的,自然是不少。
鄰近有個村子叫做西豐村,村中有個后生叫做韓林,為人樸實厚道,上過私塾,父母也是有文化的人,家境雖不富有,但也說得過去。
經(jīng)媒人說和,雙方見面,顧坦和心草滿意,顧蓓本人也是同意,男方韓林一家自然也是滿意,于是兩家定下了婚事。
可是顧坦希望韓林能夠入贅,韓家不太同意。經(jīng)過兩家協(xié)商,顧坦決定給韓家重新蓋起一座宅院,這么做的目的,顧坦只是希望女兒有個好的生活環(huán)境。
宅院開始建造了,韓家人有些懵,宅院規(guī)模宏大,這個親家是什么來路,這錢,是大風(fēng)刮來的么?
來年宅院建好,顧蓓出嫁。
顧坦和心草終是不能免俗,婚禮辦得是熱熱鬧鬧,轟轟烈烈,彩帶掛滿村莊,鞭炮響徹數(shù)里,婚宴擺了幾十桌,街坊四鄰不用隨禮,只管吃好喝好就行。
顧蓓嫁做人婦。
顧蓓婚后共育有二兒一女,大兒子韓敬智,二兒子韓敬思,女兒韓敬儀。
顧蓓有了子女,心草勸顧坦不要再測試孩子有沒有修仙資質(zhì),兒孫自有兒孫福,上天自有安排,凡人有凡人的遺憾,仙人有仙人的煩惱,一切隨緣吧!
時光靜謐如水,不知不覺間,心草六十歲了。心草的兩鬢已經(jīng)斑白,皮膚不再緊致,皺紋爬上臉龐,曾經(jīng)是那么清澈的眼眸,也開始有些渾濁,好在牙齒還沒有松動,身體還算健朗。
曾經(jīng)的美少女,已成老婦。
顧坦的頭發(fā)同樣開始斑白,怎奈他的面容不改,依然是紅黑面龐,魁梧的身軀沒有一丁點的頹萎。
顧坦對心草更是百般的疼愛,千般的呵護(hù)!比那新婚燕爾尤有過之。
顧坦惟愿,在心草的有生之年,自己一定要寸步不離,寸步不離自己心愛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