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有巡城的縣卒趕到了。
為首的什長分開眾人:“什么人竟然敢在城中打架?莫非是不要命了么?”
正說著呢,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里面的魯吉,以及在門口的陳謙。
“陳縣尉?魯隊正?你們這是.....?”什長疑惑了。
陳謙沒有理那大夫和什長,而是對魯吉喝斥道:“還不將人給放了,要本官動手么?”
那什長見狀,連忙是退到了一邊去,讓士卒們維持好周圍的秩序,不要圍的太近了。
周圍的百姓們,此時才認出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居然就是陳縣尉??!
尤其是聽到兩人的對話,不少的人頓時都來了興趣,想看看陳謙會如何處置自己人。
“原來他就是陳謙??!有意思!”
姓戴的中年男子,此時也正好在人群中觀望。
見到這一幕之后,不由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也不走了,就站在這里看著,看看陳謙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要是處理不好,那之前陳謙的努力便會白費了。
大家對他以及縣卒們的看法,便又會恢復到之前的樣子。
印象這東西,變壞十分容易,想要變好可就難了。
魯吉聽見,頓時急了:“陳縣尉,這鳥大夫?qū)嵲谑瞧廴颂?,屬?....!”
他本是一個魁梧的漢子,平時訓練再苦再難,哪怕是流血受傷,也沒有見到他流過淚。
但此時,說起這話來時,卻是忍不住雙眼微紅。
“因為這樣,你就要打人嗎?就因為他不肯替你母親治病,你就要打他?那你與他有什么分別?”
陳謙心中一嘆,語氣軟了些。
“先放他下來,此事有本官為你作主!”
聽到這話,魯吉才終于松了手,走到一旁的榻邊,蹲在自己母親的身前。
他母親看起來有六十多了,此時還處在昏迷之中。
這樣大的年紀,在這個時代便已經(jīng)不容易了,更何況還得病了呢。
那大夫被松開之后,一下子站不住腳,跌到了地上,這會才爬了起來。
或許是見到魯吉被陳謙斥退,他的臉上沒有了驚懼之色,反而是多了一絲得意。
“陳縣尉,這可是你手下的縣卒!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都敢向老百姓出手,我們還能指望他們什么呢?”大夫瞥了魯吉一眼,不滿道。
“我的兵我來管,還用不著你來置喙!我且問你,他將母親送過來,你為何不給醫(yī)治?”
“陳縣尉,不是我不醫(yī)治,而是他沒錢??!我開醫(yī)館,那也是謀生吃飯,若是誰都不給錢,那我怎么活下去?”
聽到這話,那大夫卻是叫起屈來。
醫(yī)生或許是一種高尚的職業(yè),但那是在后世。
自從秦漢以來,一直到現(xiàn)在為止,醫(yī)生這個職業(yè),其實都還屬于賤業(yè),地位十分的低下。
因為此時的人將醫(yī)生與巫術(shù)等方術(shù)混在了一起,所以才有巫醫(yī)之稱。
而巫術(shù)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被歸為了旁門左道,不入正業(yè)的。
所以,這個大夫說的話,其實也基本上是對的,現(xiàn)實的殘酷就是如此。
陳謙聽了,也沒有辦法責怪他!
“我方才已經(jīng)說了,你先將我母親治好,日后我必定加倍償還醫(yī)資!你為何不肯!”
聽到這話,一旁的魯吉怒道。
門外的百姓聽了,紛紛議論起來。
“唉,就是??!人家都說了先賒一下的,這大夫也太強人所難了!”
“話不能這么說,萬一他以后要是不給呢?那這大夫問誰去?”
“人家不是縣卒么,難道還能跑了不成?救人最重要,還顧忌這么多干什么?”
“你說的容易,你又不是大夫。這大夫也有家人要養(yǎng)呢,拿不到錢全家老小餓死不成?”
大家各自議論著,有支持魯吉的,也有支持大夫的。
姓戴的男子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并沒有說一句話。
陳謙沉吟了一下,對那大夫拱了拱手:“魯吉打人不對,身為其上官,本官向你陪個不是如何?”
“縣尉說的容易,被打的又不是你!區(qū)區(qū)陪個不是,便想將此事了結(jié)不成?我看,還是告到官府去比較好!”
沒想到,大夫卻不愿意了,看起來,是想讓魯吉受到處罰。
魯吉聽了,忙說:“縣尉,此事乃是因我而起,我一人所為一人承擔??h尉不必替我陪罪,白白跌了身份!”
“放屁,你是我的兵,你有什么事我豈能不管?好好待著,這事有我!”
聞言,陳謙卻是大罵一句。
陳謙是個護短的人,自己人有什么不對之處,也該由自己來教訓才是。
聽到這話,魯吉只覺得心頭一股熱氣上涌。
似乎有什么東西將心口都給堵住了似的,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
最終,不爭氣的抹了下眼睛。
“大夫,告官乃是你的權(quán)力!如果你想告的話,那便去告吧!”
“不過,你也得想一想,今日無錢你就不收病人!那日后若你遇到難事,比如盜匪竊賊之類,我們是不是也得先收錢再幫你抓人呢?”
陳謙又看向那大夫,面色一冷,悠悠說道。
一聽這話,大夫的臉色不由的一變。
顯然,這話是讓他有了些觸動。
雖然自己是還沒有遭過災,但萬一哪天遇上了呢。
但也因為心存僥幸,所以,他并沒有說話。
“醫(yī)者父母心!身為大夫,你的職責便是治病救人!若真治了病卻無醫(yī)資,理便在你這邊!即便是去官府告他,也無人說你什么!”
“若是有一天,你的家人因為錢,以至于出了什么問題,你又該如何呢?”
“因為沒錢,便看著這條性命在眼前消失,你良心何忍?你學醫(yī)何用?”
陳謙見狀,來了個換位思考。
果然,聽完之后,那大夫臉色再變,但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說什么。
而門外的百姓們聽了,卻是不住的點頭,覺得此言十分有理。
末了,陳謙拱手道:“今日這事,雖是我手下的兵不對,但終究是情有可原。”
“這醫(yī)資便由本官付了,希望你念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趕緊救人要緊!”
他這姿態(tài)已經(jīng)是擺的極低了,要是換了從前的那些縣卒,只怕早將這店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