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把蛇灰都鋪出去,將屋子圍起來!”
一個身著素衣,矮小精干的老人一邊指揮著眾人,一邊快速地進行著鋪灰的動作。
周圍十多個男女老少安靜地聽從著老人安排,皆井然有序地鋪撒著蛇灰。
飛奔而來的余淮生看到忙碌的眾人,慌亂的心中瞬間有了依靠,一邊加快腳下的步伐,一邊大聲喊到:
“快!蛇潮來了!”
聞聲,眾人齊刷刷地抬頭望去,目光越過他的身影,瞬間看到了他身后洶涌的蛇潮。
頓時井然有序的現(xiàn)場一下亂了起來。
慌亂的腳步聲,尖叫聲,陶罐破碎聲……陣陣混雜的聲音此起彼伏。
兩個小孩子瞬間被嚇哭。
女人們丟掉手中裝蛇灰的罐子,抱起小孩驚慌失措的哭喊著往屋內(nèi)跑去。
幾個中年和年輕人也是一陣慌亂,面色和動作躊躇不定,看看房門,又看看精干老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只有那兩個經(jīng)歷過蛇潮的老人雖然呼吸急促,但好在還能穩(wěn)住情緒,不讓自己過于地表現(xiàn)出來,只是手腳有些不由自主的顫抖。
就在此時,瘦小精干的老人大喝一聲:
“是個爺們兒就把手里的活給我干完了,不然妻兒老小都得一起死!”
話音落下,眾人不再騷動,都看向了他。
“所有人都給我打起了精神,還沒到最后一刻,別搞得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抓緊時間把活兒干完了,我們還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老人話音深重,瘦弱的身體似有萬丈光芒爆發(fā),雖然沒有說出什么鼓舞士氣的豪言壯語,但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精氣神卻深深地印入了眾人的心中。
男人們紛紛重新調(diào)整狀態(tài),加快了手里鋪撒的動作。
余淮生也打開罐子加入了鋪灰的行列中。
……
終于,第一條蛇觸碰到了地上的蛇灰,發(fā)出“滋滋”的聲音,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
緊接著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第五條……
好在有五六米寬的蛇灰安全帶,蛇潮才沒能一下子沖進來。
不過隨著蛇潮涌入,銀紋綠蛇也越來越多,只是一瞬間就將安全帶圍得水泄不通。
老人不得不指揮眾人散開,站在蛇灰圈的各個方位不停地拋灑蛇灰,以抑制蛇潮前進的步伐。
而這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堪堪將草屋和眾人保護起來,這一場生死危機也才剛剛開始而已。
……
前面的蛇受到蛇灰的克制,想退,卻根本退不出去,身體被后面沖上來的蛇硬擠著往前移動。
而在前仆后繼的蛇潮的堆積下,大大小小的銀紋綠蛇越堆越多,越堆越高,慢慢形成半人高的‘蛇山’,掙扎著不斷往前推進,眾人不斷鋪撒的蛇灰也只是能減緩它們推進的速度。
隨著時間的流逝,眾人表現(xiàn)越來越慌亂,有兩個人出了好幾次岔子,不過好在旁邊的人反應迅速,補上了缺口。
默默關(guān)注周圍情況的精干老人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雖然現(xiàn)在大家都還能聽他的安排,各就其位,但情緒這個東西是不能壓的,慢慢積累下去總會爆發(fā),尤其是這種高壓的狀態(tài)下,爆發(fā)的點會來的更快!
到時候蛇潮還沒沖進來,己方陣營就已經(jīng)先崩潰掉了。
但是暫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處理,以前能撐過去,那都是靠人數(shù)和物資堆出來的,現(xiàn)在缺人又缺物,到底該怎么辦?
雖然老人心里著急,但現(xiàn)實情況卻不允許他表現(xiàn)出來,從指揮鋪撒蛇灰開始,他就已經(jīng)是眾人的主心骨了,他要是表現(xiàn)出著急來,那就真的完了!
…………
從人性的角度來講,往往越是在危機之中,人與人之間就越是容易爆發(fā)出莫名的矛盾,哪怕兩者之間并沒有半點關(guān)系。
——摘自《樹人隨筆》
…………
一個中年女人呆愣地蹲坐在門口的墻邊上,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她臉色發(fā)白,眼神中充滿了恐懼,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一顆顆地滴流而下。
突然她一下站起身來,扶著門框,面目猙獰地搜尋著什么,然后突然用手指著余淮生歇斯底里地大吼道:
“都是他!要不是他闖入村子,蛇潮怎么可能突然入侵?!”
女人的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眾人紛紛皺起了眉頭。
接著她一步步走向余淮生,面目扭曲,嘴里吼道:
“快殺了他!只有殺了他蛇神才會放過我們,他就是災星!……”
女人走到余淮生的面前,瘋狂地捶打著他,余淮生心中燃起怒火,但看到蛇潮,又只能默默地承受女人的舉動,其他人面色各異,各有所思。
只有常青想過來幫忙,但看到蛇潮又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上前,掏出罐里的蛇灰繼續(xù)拋灑著。
在女人打鬧的時候,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也跟著附和起來,喊到:
“對!就是他!把他扔進蛇潮!不然蛇神不會放過我們的!”
那個女人聽到男人附和的話,手里抓撓的動作越發(fā)起勁,最終逼得余淮生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活進行防御,心中火氣暴漲,但還是被他按耐了下去,他知道現(xiàn)在并不是置氣的時候。
精干老人沉默地看著他們,沒有多說一個字。
這時又一個年輕男人跟著附和起來,揚言將余淮生獻祭給蛇神。
接著三個,四個,五個……最后眾人紛紛跟著附和起來。
……
女人崩潰后的癲狂就像一顆小小的石子,砸到了平靜的水面上。
這一顆小小的石子激起了千層浪花,讓極度壓抑的眾人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到最后眾人直接將手中的容器扔了出去,紛紛涌向余淮生。
只剩下老人和常青在原地沉默不語,由于其他人的‘罷工’,他們兩個不得不來回游走,接替他們的位置。
余淮生看著眾人,腦海中嗡嗡作響,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整張臉憋得通紅。
但除此之外更多的還是心底那深深的無助感。
余淮生在人群中一番掙扎后,還是被眾人合力舉起來,然后扔向了蛇潮……
余淮生在空中呆呆地看著眾人瘋狂的嘴臉,又機械地轉(zhuǎn)頭看向洶涌的蛇潮,一雙雙閃爍著兇光的灰白色眼睛死死地盯著他,鮮紅的信子一吞一吐似在等待著飽餐一頓。
心底升起無限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