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吳師弟啊!
用雙手把自己的皮給活生生剝了下來……
你我明爭暗斗了數(shù)十年光景,卻沒想到,竟會落到如此下場。
下一個,會不會輪到我了?
大師兄平日與那吳師弟多有齟齬,可眼下卻也感到兔死狐悲,臉上笑容難免有些維持不住。
幾條觸手便擦著他的臉頰劃過,一顆顆血色的眼珠排著隊與他對視。
他趕忙努力的將笑容綻開。
蘇蟄挑動眉毛,大師兄這一臉假笑,是已經(jīng)懶得再掩飾了嗎?
他沉聲試探問道:“前些時日聽師傅講道,提及煉制外丹法格外艱難,稍有不慎就會傷損根基,吳師兄練功出的岔子,是否就與外丹法有關?”
白袍大師兄勉強維持著鎮(zhèn)定與微笑,頭上脹痛難耐,好像有什么活物在腦子里爬來爬去,爭搶著要沖破頭蓋骨的束縛。
如此艱難的境況下,他還要竭盡腦汁的思索蘇蟄所言所語,免得說錯了話,真是無盡的折磨!
好半晌之后,他才含糊其辭的回道:“凝練外丹乃是奪天地造化,確實危機重重,小師弟日后也當多加注意。
對了,師兄前不久得了一株百年紫晶草,雖不甚珍貴,卻也有些鎮(zhèn)定心神的功用,正適合小師弟你練功!”
他言語間,便自懷中取出一顆紫色流光剔透的花草,手指微微顫抖著遞給了蘇蟄。
‘看來,他們還要把我養(yǎng)得更肥點,暫時應該不會對我動手?’
蘇蟄也不客氣,嘴上道了聲謝,便接了過來。
任何有助于修行的機會,他都不愿放棄,能多增長一分實力,對即將到來的危機都有幫助。
大師兄見猙獰觸手漸漸遠離,心頭暗松了口氣,又忙道:“師傅今天要開啟聚靈法陣,小師弟快隨我去吧,免得耽誤了時辰?!?p> “上個月不是開過一次嗎?”蘇蟄有些詫異。
聚靈法陣能凝煉天地元氣,加以提純,讓人一天修行得百日之功,只是每次開啟都會損耗大量珍貴的天材地寶。
聽聞自從蘇蟄進了道觀,老觀主的藏寶庫便日益消瘦,從最初每隔幾天開啟一次聚靈法陣,到后來每隔兩月開啟一次。
以蘇蟄的修行天賦,若無聚靈法陣,枯坐幾個月也是毫無進展,他之前就在苦惱,自己該如何快速增長實力?
沒想到瞌睡了就來枕頭。
大師兄在前面帶路,頭也不回的笑道:“昨日有師傅的故交前來拜訪,送了不少珍貴靈寶,師傅便想著小師弟你修行心切,干脆再開一次聚靈法陣。”
“師傅待我可真是恩重如山啊!”蘇蟄面無表情的感慨了一句。
白袍師兄心頭嘆息,‘誰說不是呢,他對自己親爹都沒這么上心!’
不消片刻,兩人便到了一座大殿前,此處便是觀主平清子修行之地,正有兩位道人一前一后自大殿出來。
他們似乎鬧出了矛盾,各自爭論不休,可剛剛邁出大門,瞧見白袍大師兄,以及蘇蟄,立刻就換上了笑臉,先是與蘇蟄行禮問好,再不冷不淡的與白袍大師兄打過招呼。
蘇蟄注意到這兩人離開時步履匆匆,轉眼就消失在視野里,心頭暗想,‘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才是大師兄呢,一個個對我都是畢恭畢敬,不去演戲真可惜了!’
進了大殿,入目便是一尊斑駁銅像,銅像矗立于大殿中央,是個身材佝僂消瘦的老道士模樣,也正是這座道觀的開山祖師爺。
銅像下有供桌,一位須發(fā)皆白,童顏鶴發(fā)的老道長便盤膝于供桌前,手捧拂塵,面帶微笑。
蘇蟄與白袍大師兄上前行禮,口稱師尊。
老道一派仙風道骨的氣質,慈祥和藹的視線只在白袍大師兄身上微微停留一瞬,便看向蘇蟄。
蘇蟄在踏入這座宮殿之后,周身倒是不再散發(fā)出詭異黑霧。
但他背后那片黑暗卻愈發(fā)深邃,自黑暗中延伸而出的觸手,更是肆無忌憚的在空中亂舞,有的纏上了祖師銅像,有的則緩緩游蕩到老道跟前。
觸手上一顆顆血紅的眼珠,在與老道對視了片刻,便一一閉合上。
然而,血色眼珠閉上之后,觸手卻又長出了一顆顆碩大的肉瘤!
肉瘤表皮坑坑洼洼,布滿了褐色黏液,黏液落在地上,卻發(fā)出一陣陣低語呢喃。
根本無法聽清,也無法理解的詭異低語,就在宮殿內不斷回響著。
蓽撥……
肉瘤不斷膨脹,最后好似花骨朵般綻開,結出了一顆顆人頭果實!
新鮮的人頭上還沾染著臟污黏液,全都是一副模樣,正如盤膝而坐的老道一般無二!
每顆人頭都露出毫無生氣的微笑,半開半合的雙眼,齊齊注視老道。
“慈悲!”
平清子老道眼皮一抖,趕忙合上雙眼,嘴里誦念了一聲,便輕笑道:“好徒兒,你近日只顧勤勉苦修,須知過猶不及?。 ?p> 蘇蟄趕忙回道:“弟子也知曉修行當勞逸結合,但弟子實在愚鈍,不得不發(fā)奮苦修,才不辜負恩師的教誨!”
心中暗想,這老道士天天把我當豬養(yǎng)活,好讓我多長幾斤膘,再挑個良辰吉日宰了我過年吧?
老道正兒八經(jīng)收的徒弟十幾人,但以‘好徒兒’相稱的,也只有蘇蟄一人,由此可見,他對蘇蟄有多么的‘喜愛’!
而也正是平清子無微不至的‘愛護’,才讓蘇蟄感到了陰謀與危險。
如以往那般,老道完全無視了大徒弟,好生夸贊了蘇蟄一番,又十分貼心的問他,修行中可遇到什么難題了?
有什么困難盡管講來!
蘇蟄心想不論這老道士打算什么時候吃了我,這會兒都得陪著他把戲演下去,于是老老實實的向他請教。
他拋出的難題,在老道以及白袍大師兄看來,都是修行中最淺顯不過的小問題,若是換做別的弟子,怕是剛出口,就要被老道一拂塵打腫臉,直接趕出門外。
可眼下,這兩人一個充當捧哏,嘴上嘀咕著‘確實難懂’‘哎,這也不怪小師弟,我也不懂’‘小師弟竟都學到了這兒,可真是天資了得!’
另一人則事無巨細的耐心講道,恨不得把一句話給掰碎了揉爛了,親手喂蘇蟄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