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朵金花
天漸漸暗下來，不干膠的邊緣在眼前越來越模糊的時候終于全部貼完了。
“媽，我回來了?！边@個女聲甜絲絲的，一聽就是二姐的聲音。
“小月回來了。”
“媽，店里今天有一對男女朋友鬧分手，菜都沒怎么吃就結(jié)帳走了，老板讓我全帶回來了，你看這個是紅燒排骨，這個是香菇雞塊！”小月說著，把手里裝著各色食物的塑料袋撐開讓媽媽一一看過，再放在墻邊的小桌上。她在一家小飯館的后廚打雜，小臉倒是吃的胖乎乎，不像曲臨江又瘦又小像一只灰突突的小麻雀。
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臨江把小桌搬到媽媽的床鋪旁邊，再用小木塊把斷掉一截的桌子腿撐好，用打火機把煤油燈點著放在桌子上，小月拿起玻璃面開裂的鬧鐘湊著燈光看了看說：“媽，七點半了，大姐也該回來了，我和臨江熱飯吧？”
“行啊，熱好了，你大姐和你爸就回來了?！眿寢屇笾[脹的小腿說道。臨江總是奇怪媽媽的腿為什么這么粗，還一塊青一塊紫的，問她了，她就說是自己皮膚不好，臨江知道，一定不是皮膚不好的問題，媽媽應(yīng)該是有什么事情但是不想告訴她。
臨江把木棍折斷和舊報紙塞進(jìn)墻角的小爐子里，把另一張報紙折一下用打火機點著塞進(jìn)小爐子下面的小洞里，不一會，小爐子里的報紙和木棍竄起紅色的火苗，灰色的煙升向黑漆漆的屋頂。與此同時，小月拿水瓢從水桶里舀出水把炒鍋涮了一下，順手往墻角一潑，把鍋架在小爐子上，把打包袋里的菜倒進(jìn)鍋里，拿鏟子翻著，香味隨著溫度升高慢慢散發(fā)出來，小月看著鍋里的排骨咽了咽口水。臨江試深了兩下，用手捏了一塊又肥又大的排骨迅速塞進(jìn)小月嘴里，又用食指豎在嘴上示意小月別吱聲。小月立馬會意，瞇著眼陶醉在紅燒排骨香糯軟爛的口感里，最后一根小骨頭都要反復(fù)吸吮，恨不能嚼碎了咽下去。
八點多，樓梯響起輕輕地腳步聲，小月原本托著腦袋在小爐子旁邊打盹，聽到腳步聲立馬精神起來，說：“大姐回來了！”
媽媽本來斜靠著墻犯困，聽見說話聲又撐著大肚子坐起來，道：“大月回來了?！?p> 大月清秀的瓜子臉上滿是疲憊，眼中竟然浮動的中年人才有的滄桑！她身材高挑削瘦，長年辛苦的勞作讓她十五六歲的年紀(jì)已經(jīng)有些駝背了，臨江接過大月手里的塑料袋，里面是各種菜葉子和幾個饅頭、燒餅。臨江看到她一雙手指上盡是裂口，指縫里全是泥，這是她長年在菜場里搬菜、摘菜、賣菜的全部收獲。每天菜場收工后，她將客人撿剩下的菜整理一下，把能吃的帶回來，饅頭店和燒餅攤也會把沒蒸好的饅頭和烤糊了的燒餅免費送給她，這些就是她們一家人第二天的口糧。
“媽，這幾個破皮兒雞蛋是雞蛋攤兒的劉嬸給的，說是給你補補身體。小月，你給媽煮個荷包蛋，再放點紅糖?！贝笤掳岩粋€小一點的塑料袋遞給小月，里面有幾個蛋清蛋黃模糊不清的液體，應(yīng)該是雞蛋在運輸過程中磕破了皮，沒法賣，也沒法儲存，就送給大月做了順?biāo)饲椤?p> “你劉嬸真是個好人！等媽生完你弟弟就去謝謝人家?！眿寢屝χf道。
“沒事兒，劉嬸家每次到貨我都去幫忙搬貨的，你別掛心了。”大月回道。
臨江等大月洗完手、小月把荷包蛋做好，都在小桌旁坐好，從兜里摸出那三顆金色的巧克力道：“媽，大姐、二姐，我今天請你們吃好東西！”
“呀，巧克力！這是外國的吧？看這包裝多好看，嗯，真香??！”小月捏起來放鼻子邊聞了聞，興奮地叫出聲來。
大月拿起來看著說：“這包裝一看就很高級，一定很貴！”
臨江把剩下的一顆剝開，遞到媽媽嘴邊說：“媽，你嘗嘗，我聽人家說要生孩子的人吃了巧克力就有力氣了，很快就生下來了?！?p> 媽媽笑著說：“我們?nèi)齻€都吃了，你的呢？”
臨江道：“我，嗯，我剛才......吃過了！”
大月把自己的遞到臨江手里道：“姐姐不愛吃甜的，你吃吧。”
臨江推辭道：“我，我也不愛吃甜的?！?p> 說話間，小月的巧克力已經(jīng)進(jìn)嘴了，看著她們?nèi)嘶ハ嗤妻o，尷尬地說道：“我?guī)驮蹕屧囋囄兜?，萬一不好吃了，影響咱媽生弟弟?！?p> “就你貪吃還賣乖！”大月在小月額頭上點了一下嗔怪道，接著問她：“你倒是說這巧克力好吃嗎？”
小月狠狠點頭道“太太太好吃了，全宇宙最好吃的巧克力！媽，你該不會到時候只顧著吃巧克力忘記生弟弟嗎？”
“怎么，你還想把這兩顆也騙走吃了？”大月問。
“不，不，我只是隨口問問?！毙≡驴谑切姆堑財[擺手道，目光則十分誠實地瞟著大月和臨江手里的巧克力，那金色的光芒晃的她睜不開眼，如果讓她下一秒就死去，她真想死在巧克力堆里！
大月和臨江二人把巧克力認(rèn)真包好，都遞到媽媽手里，媽媽握著她倆的手，眼睛里有一點一點閃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