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特洛伊沒臉沒皮地收下“感謝”,一副上帝視角看盒子里的螞蚱蹦噠的神態(tài),“言歸正傳,夫人,您可以回去了?!碧芈逡磷隽藗€手勢,示意貝坦菲爾可以到安德魯身邊了。
貝坦菲爾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起身,被安德魯攙扶著。
她不傻,即使她那些年什么也不知道,在不歸林上的這些日子也讓她看清了過往的真相。兄妹關(guān)系無法調(diào)和的矛盾,明槍暗箭中多少劃分勢力的犧牲品,十幾年的真面目像因旱災(zāi)而干涸的河流,不知不覺間露出布滿鋒銳石子、斑斑駁駁的河床。
安德魯背對她們,母子二人互相擁抱,貝坦菲爾哽咽著流下淚水,而且特洛伊猜到安德魯一定有所動容,不過她像看笑話一樣地做了個毫不共情的局外人。
貝坦菲爾怕她,特洛伊知道。貝坦菲爾一直覺得自己憑借一視同仁能夠打動特洛伊,殊不知她那躺在病床上可有可無的愛意在特洛伊眼里一文不值。盡管她連自己的生母都不記得長什么樣子,但是彼時不到6歲的特洛伊還是本能地把心思放在澤萊的繼承權(quán)等等更物質(zhì)也更實際的東西上。
“我話還沒說完呢,”特洛伊舉起左手,看向特瑞希,后者會意,從輪椅的后格里動了什么?!拔疫@次來,除了來看看你,就是來送令堂回家的,或者……也許我可以稱呼為先妣……?”
“什……?”安德魯驚覺轉(zhuǎn)身的一剎那,特瑞希身后的無接觸式半自動機關(guān)槍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精準的噴射出一道火光,安德魯猝不及防,被貝坦菲爾潑灑出的血澆了個當頭。
“母親——”
特瑞希五指張開,凌空一擰,霎時間,情緒失控的安德魯還沒等放下他母親的尸首——不能說是尸首,只能說是尸體——身上就炸開數(shù)不清的血花,他憤怒的表情還來不及變化,就永久停留在臉上。總在人前裝彬彬有禮的安德魯大概想不到吧,他到死居然這么沒有顏面。
“父親本來是能看到真相的,他等了20年,安德魯,你一個局外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你把他搞瘋了,鎖死在地下室。你不明白你做了什么,il本來可以多一個人團聚的,白癡?!碧芈逡恋哪抗鈴溺R片下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安德魯。
“我們?nèi)ズ笤嚎纯窗??!碧芈逡炼⒅驳卖?,實則這話是對特瑞希說的。
后者會意,推起輪椅,兩人繞開客廳,一同前往后院。
它顯然沒有人打理,仿真植株雖然不會長的張牙舞爪走了形,但是還是有些掛滿了蜘蛛絲,每片葉子上低垂的灰塵都在控訴著時間的久遠和孤獨。一個人曾經(jīng)的小世界,故去之后竟然找不出一點點生命來過的跡象。
特洛伊的輪椅撕碎一片寂靜,再次來到了這片荒蕪。
花園中可以看出一切都是精美的仿制了一個室外伊甸,特瑞希推著特洛伊到處逛,她已經(jīng)大概猜到了,所以并沒有開口。
經(jīng)過毫無生機的植株,她看到了一口雜草叢生的枯井。特洛伊的目光在它一出現(xiàn)之時就被深深地吸引了,特瑞希便默契地推她到井邊。
她記得,特洛伊說過自己的母親是投井自殺的,杰克和這事也有牽連,不過主要是安德魯作祟。
特瑞希向下望去,那口幾米深的井并不是那種天然井,只是一個作用等同于水缸的建筑。
“我今天應(yīng)該帶些什么來的,”特瑞希有些局促,“至少也應(yīng)該是一束花?!?p> 特洛伊笑了:“不必了,對于一個母親而言,我相信能看到孩子幸福就是最好的禮物。”
這隱晦的情感表露讓特瑞希住紅了臉,特洛伊拉過她的手輕輕吻過她的手背?!拔蚁胍皇巧眢w條件不允許,我一定會單膝下跪的?!?p> “沒有關(guān)系,我看到了,在最初的時候。”特瑞希笑得燦爛。
“十多年了,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新的生活,而我也是時候釋懷了。屬于澤萊的時代結(jié)束了,也早該結(jié)束了?!?p> “結(jié)束?你……?”特瑞希推著特洛伊離開。
“其實你們也許沒有真正的在那些地方生存過,你們不知道家族里的人為了利益可以卑躬屈膝或者心理扭曲成什么。澤萊其實真的好不到哪里去,它雖然看似家大業(yè)大,其實你想想,它依附過普林尼,他和瓦爾登結(jié)過盟,它資助過葛蘭滋甚至聯(lián)姻,它操縱過議會。我們澤萊,真是沒有一個好人?!碧芈逡磷猿?,“約瑟夫解散家族制,是我們兩個早就商量過的,我們都是那么過來的,約瑟夫受莉迪亞的影響多,所以一切就順理成章了?!?p> “是這樣嗎,其實我是想問……”其實特瑞希不是要問這個,她又不關(guān)心澤萊家族的其他人。
“我知道,你想問我?!碧芈逡烈桓痹缇拖牒玫纳駪B(tài),淡然一切,“我的身體狀況很差,你也知道,所以我不打算建國以后參政。”
“哦。”
“你居然沒有很失望?”特洛伊有些玩味地回頭尋找特瑞希的身影。
特瑞希挑挑眉:“這是你的事情,雖然我覺得可惜,你是一個天才的領(lǐng)導(dǎo)者,但是我尊重你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