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白頭村滅鼠1
鬧鼠妖的是蒼靈山以南的一個小村莊，名叫白頭村。此村原叫白家莊，舉村上下全都姓白。
因為世世代代靠種田維生十分清貧，許多年輕人都去了大城做工，村里就剩下一些老人繼續(xù)種田，因此便被人稱作了白頭村。
正是五月末的時候，入村就看見綠油油的麥田一方一方縱橫交錯，走進田間細細翻看，齊膝高的青苗下隱著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坑。
這些坑大的猶如一口水缸，小的猶如兔子窩，雜亂無章的分布在麥田之中，好好的麥田就像斑禿病人的腦袋，左禿一塊右禿一塊。綠油油的嫩麥穗已經(jīng)被采了個七七八八，眼看就不剩多少了。
有人道：“這些田鼠精真是可惡，好好的莊稼禍害成這樣！”
有人附和道：“抓住它們就叉起來烤了，一了百了！”
葉蓁蓁噓聲道：“老鼠的耳朵靈的很，你們可別嚇得它們不敢出來了。”
村長是一個禿頂?shù)陌缀毨项^，帶著幾人早早就站在村口等候，看到這么多人前來抓妖，還十分認真的進了麥田實地調(diào)查，差點感動得老淚縱橫，對著歸云深深作揖道：“多謝半仙來我們村除妖，救我們于水火之中?！?p> 眾道童心道，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這可是真正的天界上仙，竟然敢叫半仙。
葉蓁蓁撇嘴道：“村長你搞錯了，帶頭的是我?！?p> 歸云嘴角泛起絲絲笑意道：“正是，這位才是半仙，我只是一個助手，來學(xué)習(xí)的?！?p> 村長一臉狐疑，瞧著這人長得玉潔冰清的上佳模樣，一派仙風(fēng)道骨之姿，竟然是個幫手？
眾人一臉同情的看著村長。
葉蓁蓁抖一抖衣袖，折扇一展道：“我們邊走邊說吧?！?p> 一行人邊由村長帶著進村邊道：“這老鼠鬧了多久了？”
村長愁眉不展道：“一年有余了?！?p> 有人立即道：“怎么這么久才想起來找人抓妖？”
村長長嘆一聲道：“本來鬧田鼠對我們農(nóng)戶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一開始也并不像現(xiàn)在這般嚴重。直到半月前許多村民家里養(yǎng)的雞鴨鵝也開始失蹤，白林還看到了一只老鼠精在自家雞籠里抓雞吃?！?p> 白林也在人群之中，聞言立即道：“不錯，我親眼瞧見的。有天晚上，我著急上茅房，一出屋門就瞧見雞窩跟前蹲著個人。本來還以為進了小偷，可誰成想一鋤頭砸下去，那人絲毫傷痕都沒有，鋤頭倒是斷掉了。那東西回頭一看當場把我嚇出一身冷汗?！?p> 說到此處他特意停了停，才繼續(xù)抑揚頓挫道：“那是一只一人高的老鼠精?。∫浑p紅眼睛閃著寒光，嘴巴又尖又長，正抱著一只蘆花雞在啃，嘴上滿是鮮血。嘖嘖……它見驚動了人來，立即抱著啃了一半的雞跑了，我這才撿回一條命?！?p> 他年約四十上下，留著一撮山羊須，說起話來繪聲繪色手舞足蹈，把身邊的幾個村民和小道童們聽得一愣一愣的，嚇得不輕。
村長接話道：“不錯，我們聽到一聲尖叫，急忙跑過去只看見一團黑影飛出了院墻，白林被嚇得呆在地上動彈不得?！?p> 有人半是慶幸半是疑惑地道：“你的運氣真好啊，給了那怪物一鋤頭，卻還能安然無恙，真是祖墳冒青煙了?！?p> 白林有些尷尬地笑道：“道長說的是說的是?！?p> 葉蓁蓁特意瞧了瞧這名小道童，只見他約莫十四五歲年紀，眼睛不大但是圓溜溜的，說起話來還有兩個小梨渦，長得很是喜慶，還有些面善。
葉蓁蓁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童道：“我是如月，前日我給您送飯的時候您不是問過了嗎？”
葉蓁蓁一噎，細細回憶一陣好像確有此事，唰一聲展開折扇遮住了半邊臉：“如月嘛，我自然是知道的，你剛剛說的很好?！?p> 歸云低笑兩聲低頭道：“不好意思了？”
葉蓁蓁搖著扇子跟他抱怨：“誰叫這一眾的弟子都是個如字輩，如風(fēng)如霜如冰如陽如月，大千世界這么的東西。我哪里分得清都是如什么的？”
歸云又笑了笑，還未開口就被葉蓁蓁瞪了一眼，恐嚇道：“不許笑?！?p> 白頭村大約有八十多戶人家。有些老人過世后，房子就空了下來，全村像這樣無人居住的空宅共有一十三座。
葉蓁蓁帶著一眾道童挨個都轉(zhuǎn)了一遍，一手背后一手搖著折扇，學(xué)著師尊的樣子法相莊嚴道：“考考你們，老鼠最怕的是什么？”
道童們立即展開一番激烈討論。
“怕毒煙?！?p> “你傻嗎？在村子里放毒煙，這幾十戶的農(nóng)人還要不要活了?！?p> “怕貓怕貓，老鼠最怕貓了?！?p> “切，我說老鼠最怕蛇?！?p> 歸云淡笑不語，看著葉蓁蓁，只見葉蓁蓁搖搖頭道：“那我且問你們，咱們此行為何？”
有人立即道：“當然是為了滅鼠?！?p> 葉蓁蓁贊許地點點頭道：“滅字用的好。因為我們不能只是把它們趕走，讓它們?nèi)サ満ζ渌迩f，那要如何滅？”
眾人陷入一陣沉思，半晌后終于有人弱弱開口道：“不若我們多抓點貓和蛇來......”
旁邊的人立即打斷道：“一時半刻上哪找那么多貓和蛇，你以為村里的人都是傻的嗎，就想不到養(yǎng)貓？可你一村子走下來，可看到一只貓了？”
葉蓁蓁折扇啪一聲合上，沖著那說話的道童一指道：“觀察的十分仔細，你叫什么來著？”
那被指的道童臉色時青時白道：“我是如月！”
葉蓁蓁咳了一聲道：“如月嘛，我曉得?！?p> 歸云站在身后撲哧笑出了聲，葉蓁蓁急忙回頭喂了他一記白眼，咳了一聲道：“那如月，你認為該當如何？”
如月正色道：“既然他們數(shù)量眾多自然不能逐個絞殺，不若我們想個方法引出它們一舉殲滅?！?p> 葉蓁蓁折扇一展香風(fēng)習(xí)習(xí)而動，悠哉道：“甚好，那該如何引呢？”
一陣靜默，無人應(yīng)答。
葉蓁蓁瞧了歸云一眼，歸云眼睫微微一顫一本正經(jīng)道：“不知你們可聽說過‘老鼠娶妻’的傳聞。”
眾人一驚，齊齊望向歸云。一陣竊竊私語之聲響成一片。
“老鼠娶妻”與其說是傳聞，不如說是一則睡前小故事，當娘的最愛給自己的孩子講這個，幾乎人人都聽過。
說是每年的正月初三是鼠王一年一度的迎親大節(jié)，類似于天界的蟠桃盛會，人界的祭天大典。
初三的晚上會有無數(shù)的老鼠奔出門去，扛旗的扛旗、打傘的打傘、抬花轎的抬花轎，吹吹打打去幫鼠王迎接新娘子。
這一天不管大人小孩兒都要早早上床睡覺，不能說話不能吵，萬萬不能打擾了老鼠娶親的大事兒。如若你敢打擾它們的鼠王迎娶新娘子，那它們就會攪得你三年不得安生。
葉蓁蓁眨巴眨巴眼睛道：“哦，好像是有這么一說。”
一眾道童陷進一陣糾結(jié)之中。
“這當真不是一個故事，而是真實的事件嗎？”
“讓小孩們早早上床睡覺還不許說話，竟然不是當?shù)锏淖约合牒煤眯菹?，緩解過年的疲勞嗎？”
“老鼠真的會打傘、抬轎、吹喇叭？”
腦子一通胡思亂想，竟怎么也想象不出那個畫面。若是葉公子說的便不會如此糾結(jié)了，可偏偏是歸云這個從不談笑，絕不信口雌黃的人說出口的，似乎不信也得信了。
有人咬牙道：“那該如何做呢？”
葉蓁蓁道：“自然是向村長確定一下，看看是不是哪一年的初三晚上做了些什么？”
有人問道：“那如果真的是攪了鼠王的親事該當如何？”
葉蓁蓁搖頭嘆息道：“好好的親事若讓他們給攪黃了，那自然是村里的人理虧了，只好賠給人家一個媳婦兒了?！?p> 眾人驚恐萬狀，瞠目結(jié)舌。賠一個媳婦兒？先不說修仙之人除魔衛(wèi)道的責(zé)任，單說賠誰給那鼠王就難倒了眾人。
緩了半天才有人磕磕巴巴道：“那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葉蓁蓁一陣腹痛，強忍笑意道：“當然要去找村長問個清楚了?！?p> 一行人熙熙攘攘的又往村長家走去。村長卻不在家中，村長的老婆指路道：“老白正在村口給大家準備晚飯。”
村長帶著幾個老翁在村口支了口大鍋，給眾人熬了滿滿一鍋的糊糊粥。見一行人過來，急忙鞠躬施禮道：“眾位為我們白頭村如此出力，我們也只能給你們準備這些，還望各位不要見怪?！?p> 身后幾個老翁也是齊齊一鞠躬，深感慚愧。
眾人還處在震驚之中，想著不知誰家的女兒沒準要給老鼠做媳婦兒，滿臉不忍的神色，扶起老翁當即表示要飲粥三碗。
幾人臉色稍緩，終是笑了起來。
葉蓁蓁也道：“他們最愛喝這個粥了?！?p> 白林手握著一把蒲扇，拼命扇風(fēng)道：“人家都是修仙之人，說不得哪天就會飛升成仙，豈會和咱們這些山野農(nóng)戶計較。”
歸云看著他眼波粼粼一閃。
葉蓁蓁搖著扇子道：“白大叔知道的頗多，稍后還望能幫助一二?！?p> 白林訕笑道：“我？我什么都不懂的。”
村長立即道：“村里也就你一個壯丁，半仙們?nèi)绻枰阕鍪裁?，你就幫把手怎么了？?p> 白林笑道：“是是，我自然不敢推諉，只是怕我什么都不懂壞了半仙的事?！?p> 葉蓁蓁一笑道：“白村長，不知近兩年的正月初三之夜，村內(nèi)可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村長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道：“好像是有，年歲大了倒是記不清了，白林你還有印象嗎？”
另一村民道：“他怎會沒印象，去年正月里就是因為他家鬧的全村不得安寧?！?p> 村長指著白林道：“哦，好像確實是你家的事，還是你來說吧?！?p> 白林嘴角似乎抽了一抽，撓著頭皮道：“我......我倒是記不得了?！?p> 村長立即瞪向他：“你說說你，每天就知道守著幾分薄田度日，整日里渾渾噩噩，和你差不多大的都出去另謀出路了，只你一個不思進取，到現(xiàn)在連個老婆都娶不到。哎，說你什么好。”
白林訕訕笑道：“說這些做什么，哦，我想起我屋里還燒著水呢，我回去瞧瞧去?！闭f完便一溜煙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