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連州。
“爹,既然楊掌柜自己都說了無能,那便讓他另謀高就吧?!卑子癍Z冷冷的看著座下淺淺勾笑的掌柜楊廉平,輕描淡寫的吐出這句話。
“噯,少爺,您可不能卸磨殺驢啊,我為白家辛辛苦苦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店鋪虧損也不是我一人造成的,少爺您說扯我就扯了,您讓所有為白府效力的掌柜們怎么看,是想讓大家都寒了心嘛?”
楊廉平一點(diǎn)也不擔(dān)心自己的掌柜身份會丟。他在賬面上做得天衣無縫,如果自己沒有錯(cuò),白家輕易就解雇的話,白家不占理,他還可以借此毀了白家的名聲。
不過他有些奇怪,白玉璟這個(gè)病秧子,什么時(shí)候變得這么硬氣了?居然開口便是讓他走,就是白毅仁也不敢隨便說出這樣的話。而且看白玉璟的神情,總覺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不單楊廉平這么想,白毅仁也頗有些微詞。雖然楊廉平?jīng)]看好店鋪,但總歸是白府的老人了,斷不能翻臉無情的。
“哦?是嗎。一個(gè)私自挪用錢款為己用的竊賊,也好意思說自己為白家出了多少力?!笑話?!卑子癍Z冷哼一聲。
“少爺藥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睏盍桨迤鹆四?,心中卻咯噔了一下。白玉璟的表情如此篤定,倒不像是空口說話,難不成,他有查到什么?
“璟兒,什么意思?”白毅仁看自家兒子的表情也產(chǎn)生了疑惑。這樣認(rèn)真而帶著些許冷漠的表情,他此前從未在他臉上看過,此刻身旁之人,他竟感覺到有一絲陌生。
“爹,你看吧?!卑子癍Z示意余沉,余沉從旁處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冊子,遞到了白毅仁手上。
白毅仁一臉疑惑的翻開,可越看眼神越沉,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嚴(yán)肅。
“……”因?yàn)殡x得有些距離,楊廉平不知道白毅仁在看什么,但心中直覺告訴他,那東西對他很不利。
“楊廉平,虧我白家待你不薄,你竟然拿我白毅仁當(dāng)傻子!”白毅仁將冊子重重的甩到了楊廉平臉上,楊廉平臉上發(fā)痛想要發(fā)飆,但還是忍住了,拾起冊子翻開來看,卻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這,這怎么可能!他此刻手里拿著的,正是連州幾個(gè)店鋪所有的賬目,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那個(gè)!
“老,老爺,不是這樣的……”楊廉平再不復(fù)原來的傲氣,語氣徹底的軟了下來。如果這賬本流出去,他的名聲便全毀了,下輩子不可能再有人雇他,更甚的,白家可以拿著這證據(jù)去官府告他,他下半輩子都會在牢獄中度過。
“余沉,報(bào)官?!卑子癍Z果然如他所想。這樣的人,他可不想臟了自己的手。
“少,少爺饒命!老爺饒命!老奴一時(shí)糊涂,以后絕不敢再犯。老爺,看在我為白家辛苦這么多年的份上,而且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求您放我一馬吧!”楊廉平匍匐著到白毅仁面前磕頭,白毅仁心軟,或許有用。
“一時(shí)糊涂?從掌了連州總掌柜到現(xiàn)在,每一筆的虧空都夠普通人吃用一輩子!整整十三年了,也叫一時(shí)?!”白家進(jìn)賬無數(shù),所涉生意何止一個(gè)千千萬,楊廉平最小的一比虧空都在萬兩以上,十三年的數(shù)字,他就是幾輩子不吃不喝也還不上來。
“我…這…”楊廉平頓時(shí)不知道如何接話了。他在做這些的時(shí)候又何嘗不知道,可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shù)次。更何況,還有定北侯世子在旁攛掇,這大部分的錢,都是給到了梁成手上。
對了,本就是梁成教唆的,這罪推回給他不就行了。
“是,是表少爺指使的,這些錢,都是表少爺拿的,不關(guān)我的事,我是冤枉的!”
“哼,事到臨頭,還要誣陷世子爺,楊掌柜,你就不怕世子誅你九族?!”白玉璟冷笑。他還都沒逼供呢,這就把梁成給扯出來了。
不過楊廉平說不說梁成意義不大,他這幾句供詞扳不倒梁成,但卻可以讓白毅仁對梁成增些戒心。
“我!”楊廉平聽白玉璟這么一說,也清醒了一些,是啊,以梁成心狠手辣的性子,若是自己背叛了他,下場或許更慘。
白家雖是皇商,但終歸是商戶,而梁成是侯府世子,家中乃朝中重臣,有權(quán)有勢,若自己向他表忠心,他肯定能救自己。
“哼,我要見表少爺,表少爺定會為我申冤!”
“嘴臉倒是變得挺快?!卑子癍Z把玩著手里的茶杯,面上云淡風(fēng)輕,好似談?wù)摰闹皇墙裉焯鞖馊绾?,吃了什么的小事?p> “我會讓你見梁成,不過不是現(xiàn)在?!背喑潦沽藗€(gè)眼色,余沉便上前一把鉗住了楊廉平,帶了出去。
“父親,我這里還有錦州,忻州幾個(gè)州府的賬簿,您可要看看?”
“璟兒,你,都知道?”白毅仁神色激動,就差沒起身握住白玉璟的手了。
這么多年,他一直以為白玉璟無心家中生意,所以才放任梁成搞小動作,本想著梁成好歹是他的至親表兄,若以后他夫妻二人有什么三長兩短,梁成能看在他信任的份上,對白玉璟好些。
可現(xiàn)在,似乎不必了。今日的白玉璟,簡直像換了個(gè)人一般,什么都了然于胸,運(yùn)籌帷幄,頗有當(dāng)年白家大當(dāng)家,他爹、白玉璟祖父的氣勢。
“爹放心,白家的基業(yè)不會被梁成毀了的?!?p> “可,他到底是你的表兄?!卑?,白毅仁何嘗不知梁成的心思,但他始終是他妹妹的親兒子,手背隔著的肉啊。
“可他卻拿白家當(dāng)俎上之肉來宰割?!痹挰F(xiàn)在白玉璟還不能說得太過,爹就只有姑姑一個(gè)手足,若梁成謀害的證據(jù)還沒有真正擺出來,他爹都還會選擇原諒和當(dāng)過梁成。
“罷了,前事就不追究了,只要你好好的,以后咱們好好過?!卑滓闳蕮u搖頭,他確實(shí)沒打算追究梁成的責(zé)任,不過若是他的親兒子愿意掌管店鋪了,那他是時(shí)候把原本給到梁成揮霍的店鋪,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