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三十年前。那時的段大海還在上初中。由于頭腦聰明,再加上他學(xué)習(xí)也很刻苦。學(xué)習(xí)成績總是名列前茅。中考那年他以非常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市重點(diǎn)高中。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晚,他激動得徹夜未眠。他在心里暗暗盤算著,再努力拼搏三年他的夢想就能實(shí)現(xiàn)了。
第二天一大早,段大海便和父母乘坐最早的一班公交車來到了市里。他們都急不可耐地想要看看這所對于所有的莘莘學(xué)子和家長們來說人人都無比向往的圣地。輾轉(zhuǎn)換乘了好幾趟公交車,才終于來到目的地。一所能夠給予在這里讀書的學(xué)子們以無上榮光的神圣殿堂莊嚴(yán)地矗立在城市中央。門口兩個保安見他們是來報名的便格外開恩。走進(jìn)校園,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今天我以二中為榮,明天二中以我為榮?!睅讉€大字;在段大海的心里,這幾個字有著特殊的含義。他想象著三年后這里一定會以他為榮。他愿意為了這份榮譽(yù)拼盡所有。
報名處已經(jīng)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段大海拄著拐艱難地跟在這條隊伍的最后面。
“這些人都是來報名的啊,以后大家就會是同學(xué)啦。說不定還會有人和我是同桌呢。”段大海心里想著。臉上的喜悅之情卻無法掩飾。
臨近中午十二點(diǎn)。終于輪到了自己。段大海激動地把錄取通知書遞到負(fù)責(zé)接待的老師手上。
“你能自理生活嗎?”老師接過錄取通知書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他。
“能,我上初中就是在學(xué)校住宿,不用父母照顧。”段大海趕忙說。
“你這情況有點(diǎn)特殊,我們也不敢擅自做主。你去找校長簽個字吧?!苯哟睦蠋煱唁浫⊥ㄖ獣o退了回來。后面等待報名的同學(xué)把他擠在了隊伍外邊。
“請問校長在哪?”大海無助地問身邊的同學(xué)。
“不知道?!彼麄兌紦u著頭說。
“請問校長在哪?”大海艱難地踱著步來到一個保安跟前。
“校長今天沒來?!北0不卮?。
“???沒來?那他們讓我找校長簽字?!贝蠛S行┘拥?。
“不過陸軍副校長倒是在辦公室?!北0步又f。
“哦,他在哪間辦公室?你能帶我去嗎?”大海懇求道。
“你自己去吧,就在右邊走廊里,第二間就是。”保安有些不耐煩了。
“好的,謝謝?!贝蠛8屑さ卣f。
陸校長的辦公室關(guān)著門,隱約能聽到里面有說話的聲音。
“咚咚咚.....”。
“進(jìn)來。”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請問哪位是陸校長?”大海膽怯地問。
“我就是。有事嗎?”一個中年老男人手里拿著把折扇邊扇風(fēng)邊看資料,看也沒看段大海道。
“他們讓我找您簽個字?!贝蠛Uf著把錄取通知書遞了過去。
“為什么要簽字?”陸軍問。
“他們說我情況特殊,必須要校長簽字?!贝蠛5馈?p> “哦,明白啦。我們是不招收殘疾人的?!标戃娺@才看了一眼大海道。
“可是你們給我發(fā)了錄取通知書啊?!贝蠛O胍獱幦⌒┦裁此频募鼻械卣f道。
“那你先去外邊等一下,我得跟校長匯報一下。”陸軍道。
大海無奈地退出了辦公室,艱難地站在門口等。不一會兒,只聽得陸軍在里面打電話向校長匯報今天的招生情況。大海心里有了些許期盼,也許很快就能得到答復(fù)。過了好一會兒,辦公室里已經(jīng)沒有了對話的聲音。但是陸軍對于大海的事卻跟校長只字未提。大海有些失望。但還是堅強(qiáng)地站在辦公室門口等著、盼著。
不一會兒,下班時間到了。陸軍從辦公室走了出來。大海趕忙挪過去,用祈盼的眼神望著陸軍。陸軍才想起來剛才的事。
“那個誰,李老師你和王老師來處理一下他的事?!闭f罷陸軍使了個眼色趕忙往外走。
大海被帶到一間辦公室,有人倒了一杯水遞了過來。顯得很客氣。
“你今年多大了?”一個戴眼鏡的老師問。
“十九歲?!贝蠛4稹?p> “年齡有點(diǎn)大啊?!贝餮坨R的老師說。
“我小時候出了點(diǎn)意外,耽誤了兩年。”大海趕忙解釋。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另一個老師問。
“小時候被毒蛇咬了,為了保命截掉了?!贝蠛4?。
“現(xiàn)在沒事了吧?能自理嗎?”戴眼鏡的老師問。
“已經(jīng)沒事了。我可以自理的?!贝蠛4?。
“你的情況很特殊啊,我們得開個會研究一下。這樣吧,你去把你的家長叫進(jìn)來,我們商量一下?!绷硪粋€老師說。
大海拄著拐杖到外邊去喊他爸。
“爸,老師們叫你進(jìn)去?!贝蠛=械?。
烈日炎炎下,大海的爸媽正躲在樹蔭下焦急地等待著。見大海出來喊,他們趕忙迎了上來。父子倆一前一后來到剛才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空空如也。
“快出去,我們要關(guān)門啦?!北0步械?。
“剛才的人呢?”大??煲蕹鰜砹?。
“早就跑啦。”保安道。
大海突然明白了陸軍剛才向那兩位老師使眼色的意思。
大海和爸媽無奈的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大海一言不發(fā)。
“大海,不要難過。不行咱就去縣里的高中,在哪都一樣可以讀書。”大海的爸爸勸說道。
第二天,大海跟著爸媽來到了縣高中。
“我們學(xué)校不招收殘疾人?!币粋€中年老女人道。
“求求你開開嗯,我們家大海學(xué)習(xí)很用功的。你就給他個機(jī)會吧?!贝蠛K职蟮馈?p> “跟你說了,我們不敢招收你們這些殘疾人。去年我們招收了一個心臟病人,上課時發(fā)病了,我們趕緊把他送到醫(yī)院,還墊付了醫(yī)藥費(fèi)。結(jié)果人沒搶救過來。他家長竟把我們告上法庭,訛我們。說實(shí)話我也很同情你們,可我們實(shí)在是賠不起啊?!迸iL道。
“不會的,校長,我們不會訛?zāi)愕?。我家大海除了腿腳不方便,沒有其他毛病。就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們也不會訛學(xué)校的。我可以給你簽個保證書?!贝蠛5陌职挚嗫喟蟮馈?p> “話都是這么說的,可出了事就不是這么回事啦。我真怕你家孩子死在我們這兒,我們沒法交代。我們真的賠不起啊。你們快走吧,我還有事呢?!迸iL道。
他們找遍了所有學(xué)校,可沒有一個愿意收留。一心想要靠知識來改變命運(yùn)的段大海,人生中第一次嘗到了絕望的滋味。
從此大海便告別了學(xué)校,也告別了他的夢想。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離我的夢想如此之近時,卻又是那么的遙不可及。”大海說起自己三十年前的事來還是很激動。
聽了段大海的故事,三姐妹心里五味雜陳。既同情段大海的遭遇,也理解了他所作所為的初衷。她們仿佛有了一種使命感。這讓她們懸在心里的石頭稍稍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