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關是片紫竹林。
輕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令人心曠神怡。
牧羽連續(xù)闖關,神經(jīng)始終保持緊繃狀態(tài),聽到柔和自然聲,心湖的波瀾立馬平靜了幾分。
竹林掩映間,隱約可見一戶柴扉,木籬笆墻,院中種著些青菜。
年幼小童正用鋤頭翻地,怡然自樂,完全沒注意到牧羽走到了籬笆墻外。
兩扇小木門半開,還沒有牧羽高,可以輕易看清院內(nèi)的事物。
三間小木屋,頂棚覆蓋著茅草,遮蔽風雨的能力堪憂。
中屋門前放著一張石質棋盤,上邊有些黑白分明的棋子。
“徒兒,貴客來了,為何不迎?”木屋中傳出一句蒼老而緩慢的話語。
鋤地小童聽見師尊的話,急忙抬起頭,見牧羽站在門外,扔下鋤頭,跑過來迎接:“勞累的闖關者,請進。”
牧羽感覺屋中老者就是關主,跟隨小童進入院落。
“徒兒,看茶?!敝形堇镒叱鲆晃焕险?,鶴發(fā)童顏,右手拄著一根碧玉拐杖,白色長袍下擺拖到地面,卻是一塵不染。
他的鷹鉤鼻子很顯眼,下巴上的山羊胡白得發(fā)亮。
小童跑進屋中泡茶。
“請坐?!崩险呦刃凶谄灞P北邊的石圓凳上,右手前伸,示意牧羽坐在對面。
牧羽感應不到老者的能量波動。只有兩種可能,對方極強或者極弱。
老者能擔任關主,自然不會是極弱者。
他恭敬坐在石凳上,看向棋盤上的殘局。
“你一定以為第九關是下棋,對不對?”老者右手撫須,笑吟吟地說。
“難道不是嗎?”
“你先看看這個殘局,有把握破解嗎?”老者是老油條,沒輕易松口。
牧羽認真觀察,白棋子兇險非常,顯然是留給闖關者的挑戰(zhàn)。
他沒能找到破解之法。
“我可能悟了?!蹦劣鸸室馔昧苏f,詐一下關主。
“小伙子,你還是太年輕?!崩险咝θ轄N爛,“似吾之修為者,怎可能用圍棋殘局做考驗呢?”
“在下也這么認為?!?p> “看來你沒法破解圍棋殘局?!崩险叩难垌纬?,又深不見底,使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牧羽沒有隱瞞實情,敞亮地點了點頭。
“老夫不會刁難你?!?p> 白袍老者右手在棋盤上拂過,產(chǎn)生水紋波動。圍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山河圖。
軍團建制的重騎兵團和步兵團出現(xiàn)在山河圖上,肅殺殘酷的戰(zhàn)爭氛圍撲面而來。
山河圖里下著雨,天氣惡劣。對戰(zhàn)雙方原地待命,等待主將的指令。
自從和地窟異生物戰(zhàn)士長年戰(zhàn)爭過后,這種山河圖弈盤便被創(chuàng)造出來,成為了很常見的沙盤推演游戲。
軍事發(fā)燒友更是對這種對弈倍加推崇。
牧羽對山河圖弈盤并不陌生,問道:“先生是要下山河對弈嗎?”
“沒錯?!崩险咝Φ?,“老夫精通百川星象,洞悉了某些未來,想看一下你的資質?!?p> “敢問老先生尊姓大名?”牧羽聽到百川星象,明白又遇見了高人。
“老夫姓陳名農(nóng)?!?p> “陳農(nóng)先生,久仰大名?!?p> 陳農(nóng)是藍國國主年幼時的太傅,不僅博學多才,修為更是深不可測。自從歸隱山林之后,鮮少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
牧羽沒想到他會來到武城擔任關主。
小童端著紫砂壺,右手拿兩個紫砂杯,走出木屋,來到棋盤旁邊。
“先喝了這盞茶,再來對弈也不遲。”陳農(nóng)接過小童遞來的紫砂杯,淺嗅清香,笑呵呵地說。
牧羽謝過小童,也接過茶杯,有樣學樣,先聞后嘗。
清茶有股獨特芳香,入口即化,變?yōu)橐豢|濃醇龍道之力,迅速流遍全身。
本源金丹受到能量浸潤,發(fā)出奪目光亮,變得更為凝練。
牧羽雙目如電,修為轉瞬間提升了幾重。
他一口將紫砂杯里的清茶飲盡,原本虛懸的能量沉淀下來,徹底變成了自身修為。
“小仙童,還能續(xù)杯嗎?”牧羽嘗到了甜頭,還想繼續(xù)靠清茶提升修為。
陳農(nóng)撫須笑道:“你這個年輕人!”
小童搖了搖頭:“此茶十年只能飲一杯,萬不可續(xù)杯?!闭f完,拿過牧羽的杯子,收進乾坤錦囊。
陳農(nóng)喝掉杯里剩余的茶,交給小童,道:“牧先生,開始闖關吧?!?p> “您如何知道我的姓名?”
“天目者不必走尋常路?!?p> 牧羽對陳農(nóng)的敬佩又添了幾分。
山河圖對弈開始之后,兩人不再交流,而是專注于指揮軍隊前行。
由于陳農(nóng)是關主,山河圖里有三萬兵馬,而且有一處易守難攻的堡壘。
牧羽指揮一萬兵馬,皆是精銳,于險境中求生存。
他闖過前幾關,歷盡艱難險阻,自然不肯折在山河圖對弈里,凝神觀察地形,發(fā)出第一道指令。
山河圖能與靈識相連,只需想法傳達,圖中的弈子便會按照指令行動。
五千人馬進入河谷,砍伐林木,堆砌到高處。接著又采摘枝葉,遮蔽盔甲,隱藏了行跡。
另外五千人馬取小徑而行,全速奔向敵軍堡壘。
陳農(nóng)并不清楚牧羽的行動。
他可以主動出擊,亦可固守待攻,掌握著全盤主動權。
牧羽的弈子軍團喊殺震天,無所畏懼地沖擊堡壘時,陳農(nóng)不免覺得他太過魯莽。
陳農(nóng)判斷出牧羽只有五千兵馬來犯,調出堡壘中的一萬兵馬,于平原地形迎擊。
雙方皆是精銳軍團,戰(zhàn)力相近,人數(shù)多的一方占盡優(yōu)勢。
交戰(zhàn)僅幾分鐘,牧羽的弈子軍團便節(jié)節(jié)敗退。
陳農(nóng)下令乘勝追擊,堡壘軍團隨后掩殺,不知不覺追出數(shù)里。
河谷伏兵待堡壘軍團過后,滾下事先準備好的木樁,與佯敗誘敵的兵馬前后夾擊,猛攻困在核心的敵軍。
兩下合圍,士氣大漲。
陳農(nóng)眉頭微皺,趕忙調動固守山坡的軍團前去鎮(zhèn)守堡壘。
山河圖里的半個時辰過后,牧羽的弈子軍團殲敵六千,收編四千,除去兩千兵馬的損耗,人馬數(shù)量達到了一萬二千。
陳農(nóng)的兵馬,只剩下兩萬。
牧羽命令軍團簡單修整,大部隊換上堡壘軍團盔甲,將剩余兩千人扮成被俘虜?shù)臉幼印?p> 弈子軍團再度回到堡壘。
陳農(nóng)為防萬一,調回了遠處的第三軍團。
堡壘軍團以為友軍得勝而歸,大開堡壘城門。
牧羽的弈子軍團突然發(fā)難,與城中軍團發(fā)生戰(zhàn)斗。
陳農(nóng)成竹在胸,催動第三軍團,包圍易守難攻的堡壘,準備與城中軍團里應外合。想要用牧羽的戰(zhàn)法,取得山河對弈的勝利。
牧羽給弈子軍團下達的指令很簡單:“破釜沉舟,背水而戰(zhàn)。”
剛經(jīng)歷過大勝的軍團士氣高漲,碾壓堡壘內(nèi)的守軍,俘虜士兵無數(shù)。經(jīng)過策反,又收編數(shù)千人馬。
堡壘城門大開,挾得勝之威,猛烈掩殺南城門的兵馬。不消一刻鐘,將其消滅干凈。
陳農(nóng)剩余兵馬數(shù)量低于牧羽,士氣消沉,加上難以會聚到一起,被弈子軍團迅速擊潰。
“年輕人,你贏了?!标愞r(nóng)看清局勢,在結果出來之前,提前投降,結束了山河圖對弈。
原本他以為會持續(xù)許久的對弈棋局,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被戰(zhàn)法多變的牧羽打敗。
“陳關主,我可以前往下一關了嗎?”牧羽想盡快完成闖關,禮貌問向撫須復盤棋局的陳農(nóng)。
陳農(nóng)過了片刻,回道:“且慢,老夫有良言相贈。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告訴老夫,為何能夠速勝?!?p> 牧羽笑道:“不瞞老先生,在下先讓五千人馬佯攻,只準失敗,不許勝利,引誘堡壘軍團進入河谷埋伏地點。本想俘虜人馬,不料您盡數(shù)出動,殲滅半數(shù),收繳半數(shù)……”
陳農(nóng)認真聽牧羽的復盤,不時頷首,對牧羽的戰(zhàn)略頭腦贊賞有加。
“年輕人,你懂得運用戰(zhàn)術,對士氣、地形的把握入木三分,當真是用兵如神。老夫果然沒有看走眼,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p> “老先生過獎了?!蹦劣鹦Φ?,“后生再陪您下一盤如何?”
“如此甚好?!标愞r(nóng)意猶未盡,能重開山河圖對弈,自然樂意至極。
這次陳農(nóng)變得謹慎小心,步步為營,可還是在一個時辰之內(nèi)被牧羽的多重戰(zhàn)法擊敗。
“此子果真是戰(zhàn)爭天才?!标愞r(nóng)暗想道,“未來的極夜大陸,他必定是最閃亮的星?!?p> 牧羽認為山河圖對弈太過簡單,遠不如真實戰(zhàn)爭刺激。遙想當年各種出生入死的戰(zhàn)斗,不覺有點出神。
“年輕人,你在想什么?”陳農(nóng)問。
“想些過往之事?!?p> “往事已不可追,”陳農(nóng)道,“前路更為重要。如今的你,正處于潛在風暴中心,稍有不慎,就有萬劫不復之險?!?p> 牧羽聞聽此言,急忙起身,躬身道:“后生正有此困惑,還請先生見教?!?p> 陳農(nóng)擺了擺手,示意牧羽坐下。
牧羽重新坐回石凳,洗耳恭聽。
“想必你清楚老夫的身份。”
“先生之名,如雷貫耳。”
陳農(nóng)開懷大笑,道:“你這個后生,嘴倒是甜得很?!毙ν旰螅又f道,“三仙山和魔神宗都想拉攏你,處理不得當,勢必會淪為宗門斗爭的棋子。可若是能反客為主,便可讓三仙山和魔神宗為你所用。”
這番話如石破天驚,瞬間打開了牧羽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