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遜有種強烈的不安感,心驚肉跳,眉頭皺在一起,盯著在糧架邊走來走去的藍玉。
牧羽看著方寸大亂的茍遜,笑道:“無需擔心,公主只是例行檢查,不會拿你怎么樣。”
“是……是嗎?”茍遜不是文官,手腕略顯稚嫩,輕信了牧羽的鬼話。
藍玉又去了另一個糧庫,比對完數(shù)量,面色凝重地返回泥濘不堪的小胡同。
牧羽只覺可笑。
地下糧庫儲備著可供全城百姓兩年用度的糧草,不遠處卻是食不果腹的貧民街。這種現(xiàn)實版的諷刺漫畫場景,不禁讓牧羽對藍辰的治國方法產(chǎn)生了質(zhì)疑。
“咱們?nèi)ノ鞒情T一趟?!彼{玉終于開了口。
“公主,為何要去西城門?”茍遜警惕地問。
“我要見你的長官,當面問他為何沒把運糧之事上報給糧草司。”
茍遜心中慌亂,無暇細想,只好跟隨藍玉和牧羽疾行。
他已經(jīng)猜不出等待他的會是何種結(jié)局。
藍玉和牧羽修為更高,輕身術(shù)飛行速度快,不多時便將茍遜甩在了后邊。
“牧羽,你去西城門守軍尋找茍遜的部下,擇一個精明強干者頂替屬長之位?!彼{玉決定廢掉茍遜,從腰間取下隨身鳳凰玉佩,交給了牧羽。
牧羽仍保留著雇傭兵的習慣,領(lǐng)了任務(wù),便會想方設(shè)法去完成。
“茍遜不是善茬,萬事小心。”
藍玉領(lǐng)了情,不忘叮囑道:“他們也有可能對你下手,辦完這件事,盡快到西門城防軍指揮部找我?!?p> 牧羽答應(yīng)一聲,催動龍道之力,取道向西而行。
茍遜終于趕到藍玉身邊,驚詫問道:“牧先生去了哪里?”
“他要打競技戰(zhàn),返回了龍城競技場?!?p> 茍遜心下稍定,跟隨藍玉前往西門城防軍指揮部。
他想過暗中做掉藍玉,成功則可,一旦失敗,株連九族的下場實在太過恐怖。反復衡量,終究沒敢采取行動。
牧羽行至西城門,飄然落地,立馬吸引了城防軍的注意。
“什么人?!”一位身材高大的持槍軍士喝問牧羽。
牧羽舉起手中的鳳凰玉佩,朗聲道:“在下有龍安公主口諭,特來西城門巡視?!?p> 高大軍士走近些,仔細觀察鳳凰玉佩。再看向牧羽,認出他是最近聲名鵲起的武神。
龍城民間有傳聞,龍安駙馬早已內(nèi)定,人選正是牧羽。
傳聞并非空穴來風。
雖然龍安會仍在舉行,不過實力差距已然完全顯現(xiàn)。不僅如此,藍辰將牧羽接進王宮的舉動,更是增添了流言的可信度。
高大軍士清楚坊間傳聞,自然知道牧羽攜帶的令牌不會有假。
“武神大人,您何故到此?”
“你叫什么名字,擔任何種職位?”牧羽反問高大軍士。
“在下名叫辜臣,前些日子通過征兵進入城防軍。長官們看我有些本領(lǐng),破格提拔我為仕長?!?p> 牧羽提起了興趣,問道:“你有特殊才能?”
“特殊倒也談不上,只是修為高了點而已?!?p> 本人說的話不一定準,旁人的評價多少能反應(yīng)出真實水準。
牧羽拉過來幾個大頭兵,詳細盤問,搞清楚了辜臣的大致背景。
辜臣是江城人,隱山宗關(guān)門弟子,前不久下山歷練,加入了城防軍。
他的修為達到了龍靈境一重,武技精妙絕倫,甚至比西城門分軍指揮還要強。
“其實完全可以任命他為西城門分軍指揮,不過上層關(guān)系錯綜復雜,像他這樣新招募進城防軍的新兵,能當個仕長已經(jīng)不錯了?!被ò缀拥睦鲜勘噶藢嵉?。
“如果讓他當屬長,你樂意嗎?”
“我舉雙手贊成?!崩媳f道,“現(xiàn)在的城防軍屬長大多是花架子,有個本領(lǐng)高強的長官,安全更有保障。老漢怕死,想多活些時日?!?p> 牧羽被老兵的理由逗樂,接著問道:“其余人的想法與你一致嗎?”
“大差不差?!?p> “從今天開始,你將有一位具備真才實學的屬長。”
老兵仰天大笑,徐徐道:“時代要變嘍?!?p> 牧羽總覺得老兵是高人,不過還有要緊事,沒機會深入探討。
辜臣得知被提拔為屬長的消息,說不上高興,但也感謝了龍安公主的賞識。
“你明白身披鎧甲的意義嗎?”
“保衛(wèi)龍城。”
“更應(yīng)該保護的是龍城里的百姓?!蹦劣鹋牧伺墓汲嫉募绨?,瀟灑往回走。
帥氣只持續(xù)了三秒。
“老兄,知不知道西城門指揮部怎么走?”
辜臣指派老兵引路,帶牧羽前往西門城防軍指揮部。
老兵是曾經(jīng)守衛(wèi)過藍國邊境的龍騎軍士兵,與極國數(shù)次交戰(zhàn),年紀大了之后,回到龍城守衛(wèi)城門。
“大叔,您為何不在龍城謀個一官半職?”
“我當慣了大頭兵,要是不穿軟盔甲,渾身不自在?!?p> “你是真正的龍騎軍!”牧羽有軍人作風,話語間的正氣難以隱藏。
龍騎軍是藍國最負盛名的軍隊,招募條件除了過硬修為,還需要絕對的服從。進入其中的修煉者,皆會被訓練成熟悉擅長大規(guī)模作戰(zhàn)的精英。
四國環(huán)伺的情況下,藍國巋然不動的原因和底氣,正是源自于戰(zhàn)力無雙的龍騎軍。
老兵眼睛有點濕潤,右手摸胸口,致以士兵最崇高的敬意。
“人們常說你是救世主,依老漢看來,此話不假。”
“哪有什么救世主?天只助自助者。”
“武神大人,您的理論倒是很新鮮?!?p> 牧羽經(jīng)歷過前世教育熏陶,真要講起極夜大陸沒有的新奇理論,三天三夜也講不完。
他和老兵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從天南談到海北,最終回歸到了道。
修煉者的基礎(chǔ)功法五花八門,想要成為強者的理由也不盡相同。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
“武神大人,您的道是什么?”
“不瞞您說,暫時還未找到。”
“快了,快了……”
西門城防軍指揮部建造風格與府邸類似,占地面積并不大,門前只有兩名軍士把守,沒有任何裝飾物。
牧羽亮出鳳凰玉佩,順利進入指揮部。
“請留步?!弊o衛(wèi)攔住了帶牧羽前來的老兵。
牧羽回過身,問道:“大叔可留姓名?!?p> “老朽名為周客,有緣他日再會!”說完,朝牧羽揮了揮手,瀟灑轉(zhuǎn)身離去。
牧羽進入指揮部,發(fā)現(xiàn)茍遜已被兵士五花大綁。
藍玉面色鐵青,見牧羽到來,疾步行到他身邊,說道:“咱們走?!?p> 牧羽看了眼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茍遜,明白西門城防軍指揮使采取了棄車保帥的行動,很難再挖出更有價值的情報,只好跟藍玉先行離開。
二人取捷徑,再度返回貧民街。
牧羽找來曾問話的少年,讓他召集街上的民眾,調(diào)出東方家贈送的百錠白銀,分發(fā)給了蓬頭垢面的民眾。
藍玉站在一旁,觀察耐心分發(fā)銀子的牧羽,感受到了他內(nèi)心深處善良的光輝。
她忽然下了個決定,待民眾們散去以后,問道:“我把這條街交給你如何?”
“我還要打競技戰(zhàn),恐怕沒時間管理。”
藍玉笑得很燦爛:“我雖然無權(quán)決定誰做夫婿,但可以決定由誰成為候選?;貙m以后我會稟報父王,保舉你直通決賽。”
“還有這種操作?”牧羽以為還要經(jīng)歷多場對戰(zhàn),若是能保送決賽,倒是能省去不少心力。
“主要是你的戰(zhàn)績太過耀眼,否則我也不敢保舉。”
……
通過傳送法陣回到王宮之后,牧羽返回養(yǎng)心殿小院,藍玉則是前往議事廳尋找父親藍辰。
藍辰正在閱讀各城送來的文書,見到寶貝女兒,立馬暫停了手頭的工作。
“父王,玉兒想保舉一人進入龍安會決賽。”
“我猜你想保舉牧羽?!?p> “正是?!?p> 藍辰站起身,說道:“按照常理,本王不應(yīng)開這個先河。只不過龍城暗流涌動,危機很可能在近期出現(xiàn)。為牧羽開方便之門,倒也并非不可接受?!?p> 藍玉以為會受到父親反對,沒想到如此順利,呆滯問道:“父王的意思是同意了?”
“同意了?!彼{辰柔聲道,“你是父王最寵愛的女兒,當然要把你許配給你最心儀的男人。”
“可他要是輸了決賽呢?”
“以逸待勞,要是還能輸給對手,證明你們之間沒有緣分?!?p> “多謝父王?!彼{玉喜笑顏開,快步走出議事廳,第一時間將好消息分享給牧羽。
兩人正在講話,忽然院中飛來了一只翅膀負傷的雀鷹。
它拍著翅膀,忽高忽低地飛向牧羽。
牧羽右手釋放龍道之力,托住險些掉到地面的雀鷹,發(fā)現(xiàn)它右腳上的信筒被打掉了一半。
“什么情況?”藍玉拿起雀鷹,掌心浮現(xiàn)金紅色光芒,用恢復力極強的龍道之力幫它療傷。
信筒里的紙條剩余一半,被雀鷹的血液浸染,只能看清部分字跡。
“被裹挾……萬望救我。”牧羽看清有用信息,眉頭輕皺。
他來龍城時日不多,認識的人甚少。印象中只有夜國同鄉(xiāng)道陵、鷹衛(wèi)葉秋、賓城書生溫言和神秘酒家老板郭安。
高漢身為鷹衛(wèi)統(tǒng)領(lǐng),即便出了事,也不會發(fā)信給他。
至于神棍太保羅勝,以及曾接近過牧羽的極國使團,暫時無需考慮。
答案呼之欲出。
“葉秋沒有背叛國主,他是迫不得已。”牧羽揮舞著帶血的紙條,說出他的猜測。
“你為何會這么認為?”
牧羽經(jīng)過幾日接觸,信任藍玉,將神秘酒家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她聽。
“高漢如果是朱雀的同盟,鎮(zhèn)魘司想要抓你就說得通了?!?p> “玉兒,我有件事要言明——確是在下鏟除了齊振山?!蹦劣疬x擇了坦白。
他以為藍玉會大驚失色。
“其實我早知道是你做的那件事,畢竟龍城可沒像你這樣嫉惡如仇的漢子。”藍玉笑道,“說實話,我心儀的就是你這種性格?!?p> 牧羽看著藍玉燦爛的笑容,豪氣涌上心頭,說道:“在下不僅要贏下龍安會,還要幫你和國主除掉朱雀?!?p> 藍玉是潑辣性格,走到牧羽身前,仰頭看著他的面龐,溫潤嘴唇在牧羽側(cè)臉留下一個深情的淺吻。
包布衣不小心撞見,急忙轉(zhuǎn)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