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有些怕
望月聽過這個地方。
白鶴崖青靈派,也是人界修仙門派的個中翹楚,名聲在外,內(nèi)外門中弟子上萬,還有數(shù)位高手坐鎮(zhèn),藏有功法丹藥無數(shù),難怪此人眼高于頂。
只是凡人終究是凡人,再怎樣的高手,對上真正天界之人,那一身也是雕蟲小技。
不過寧曜應(yīng)該不會在這里暴露仙身,且看他如何應(yīng)對。
寧曜一聽青靈派,沒有像那青靈派弟子想的那樣嚇得瑟瑟發(fā)抖,語氣始終如常:“原來是青靈派啊,你可是元忠的弟子?”
青靈派弟子頓時喝道:“大膽!你敢直呼掌門名諱?”
寧曜眸中不悅之色更甚:“既是稱元忠為掌門,便不是他親傳弟子了?!?p> “掌門是何等人物,想做掌門弟子的能從白鶴崖上排到山腳下,你是個什么,也敢用這種語氣稱呼掌門?”
另兩個青靈派弟子則在一旁竊竊私語。
寧曜也懶得再和這蠢材多廢話,語氣懶散地丟出去一句:“就是元忠那老頭,見了我也是得恭恭敬敬一拜,你連他親傳弟子都不是,沒要你現(xiàn)在就三跪九叩便已是開恩了?!?p> “你…”
望月看不下去了,起身把車簾一掀,外頭的人見一位形容俏麗的姑娘掀開車簾,看也沒看底下的青靈派弟子,美目圓睜,瞪著寧曜,嬌滴滴地開口。
“兄長,你說帶月兒出去玩,這都快要午時了,咱們還出不出去了?。俊?p> 儼然一副恃寵而驕的富家小姐模樣。
且望月和寧曜身上衣服的花紋材料都相近,她一開口就是句兄長,很難讓人懷疑其身份。
接著,望月似乎才發(fā)現(xiàn)底下幾個青靈派弟子正呆愣著盯著她看,氣鼓鼓地叉著腰指著他們說:“車廂里就本小姐一個人,不是要看嗎,讓你們看個夠可好?”
那青靈派弟子張了張嘴,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哼,”望月故作嬌憨地?fù)ё庩椎牟弊?,“兄長,咱們別在這兒浪費(fèi)時間了,趕緊出城吧,再不走玩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p> 守門的官兵見風(fēng)使舵,連忙拱手放行。
攔著寧曜的那個青靈派弟子愣了好久,滿腦子都是望月明艷絕美的容貌,等他緩過神來,馬車已經(jīng)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他還想去追,另兩個青靈派弟子卻在此時攔住了他。
“那小子對掌門對我這么出言不遜,我一定要讓他知道厲害!”
但其實(shí)他是還想再看一眼車廂里的望月。
“義文,”其中一個青靈派弟子義廉拉住他,“你打不贏那人的。”
“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贏一個凡人?”
“那人說自己來自京城宣榮府,據(jù)我所知,那位將軍當(dāng)年平叛之后,皇帝親封其為宣榮大將軍?!?p> 義文一開始還沒回過味來,等他想起來什么之后,突然臉色大變,也不說要去找寧曜算賬了。
“竟然是他?”
義廉趁機(jī)勸道:“宣榮府對朝廷忠心耿耿,他這次在東襄城,必定也是受了朝廷之命來捉鮫人的。我們出發(fā)前師傅便有令,必得帶鮫人之血回白鶴崖,鮫人血未得,此時便不可與宣榮府作對?!?p> “哼,這次就放他們一馬,以后我定會要他們好看!”義文咬牙。
官道上只有一匹黑馬拉著輛車,不緊不慢地行進(jìn)。
秋日陽光正好,又不似夏天過于炎熱,各類雀鳥隱在路旁樹間不住鳴叫,蟬聲聒噪,秋風(fēng)卻閉口不言,只一下一下似舞女用錦帕輕拂過人面。車輪軋過片片黃葉,很快又有新的黃葉從樹上下來,蓋在舊葉子上。
望月冷著臉坐在寧曜旁邊,雙手抱臂,而寧曜眼神飄忽,哪里都看,就是不敢看她。
若仔細(xì)觀察,男子耳尖還有些微紅。
“宣榮府是吧。”望月冷不丁冒出一句。
寧曜沒敢吱聲。
“我倒是沒想起來,威名遠(yuǎn)播的宣榮大將軍便是姓寧的?!?p> “仙上在人間過得不錯,怎么想起來找我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妖怪呢?”
還不是為了在人界尋你的下落。
寧曜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嘴上懇切道:“在人界行事,有個身份才容易嘛……總不能和凡人說我是天界來的……”
道理雖是這個道理。
“我記得朝廷不與那些江湖仙派往來,但仙上似乎對白鶴崖很熟悉啊。”
“和青靈派掌門元忠確實(shí)見過…”
寧曜想起方才望月那副嬌憨樣子,覺得甚是可愛,耳后頓時又紅了起來。
“寧曜,”望月皺眉,“我著實(shí)不喜歡那些朝堂之事,也不想陷入凡人的門派紛爭之中?!?p> “我知道?!?p> “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只想好好活著,找到我阿娘的下落,和她一起回南海,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寧曜說:“若是我能幫你找到你阿娘呢?”
望月試圖去看他的眼睛,想從他眼里看到真心實(shí)意。
并不是她不愿相信寧曜,不知為何,她打心底里想要去信他,可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掏心掏肺,不是嗎?
程姣當(dāng)初救她,也只是路過之時心生憐憫而已,對于程姣來說不過舉手之勞。
寧曜要幫她的事,對望月來說,誘惑力無疑是巨大的,對寧曜自己來說,那也絕對不是舉手之勞。
幫她報恩,為程姣報仇,還說要助她成仙,現(xiàn)在又說要幫她找毫無線索的阿娘,寧曜當(dāng)真只是因?yàn)橐獊睃c(diǎn)化她成仙嗎?
望月不太信。
他當(dāng)真,沒有私心嗎?
若有私心,他又想從她這里得到什么呢?
“丫頭?!?p> 寧曜的聲音喚回了望月的思緒。
“你是不是,不愿信我?”
望月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不喜紛爭,所以只要你不愿,我絕對不會將你卷進(jìn)那些瑣事里,等程姣的仇報完,我們就拋下凡間一切俗事,云游山水,專心修煉……”
他語速有些快。
“我只是……不知你為何要對我這么好?!蓖抡f的是實(shí)話:“我有些怕,真的。”
寧曜這才發(fā)覺自己搞砸了。
“我…”
“我們才認(rèn)識第二天,不是嗎?”
是啊,他們明明才認(rèn)識第二天。
寧曜扶額,他太心急了。
急到完全沒考慮到,望月能不能接受他鋪天蓋地而來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