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顛倒黑白
望月偷偷打量著瑾妃，當(dāng)初看畫像時她就覺得瑾妃面善，如今見到真人，卻覺得和她想象的有幾分出入。
她記得畫像上的瑾妃，新月彎眉，色如遠(yuǎn)山，丹鳳美目，自生嫵媚，好似五月里的鳳凰木，遠(yuǎn)遠(yuǎn)看去便是濃烈似火，伸手欲觸之，卻遙不可及。
惹人憐愛，卻高高在上不可攀。
此番見到真人，望月只覺得她跟話本里禍國殃民的狐貍精一樣。
古有商紂王納妲己，妲己之所譽(yù)貴之，妲己之所憎誅之。
有她在，只怕從此君王不早朝，都是有可能的。
瑾妃啟唇而笑，頭上鳳蝶點(diǎn)翠栩栩如生，隨她輕笑而微微顫動。
“皇后娘娘，嬪妾瞧著這位妹妹也不像是妖怪的樣子，如此大動干戈，若是讓在原州的寧將軍知曉，還能放心帶兵鎮(zhèn)壓暴民么？”
皇后一言不發(fā)，堂而皇之地將她無視掉。
瑾妃也不惱，俯下身子在皇帝耳邊說了些什么，皇帝一笑，拍了拍瑾妃放在他肩頭的手。
“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妖怪表面上人模狗樣，實(shí)際上還不知道是什么險惡心腸，瑾妃娘娘可不能光看外表，就斷定此人是好是壞?！?p> 珺瑤郡主插嘴道。
瑾妃丹鳳眼一抬，目光落在珺瑤郡主身上。
“她是好是壞本宮不知，倒是郡主這迫不及待將人置于死地的樣子，不像是好人吶。”
“你—”珺瑤郡主剛想發(fā)作，就被秦意如拽住了袖子。
宮中誰人不知皇后不悅瑾妃專寵，秦意如見皇后臉色越來越難看，要是珺瑤郡主和瑾妃爭辯起來，皇后動不了瑾妃，但可以拿珺瑤郡主大不敬來說事。
于是她把珺瑤郡主拉到身后，自己蹲到皇后跟前。
“皇后娘娘聽意如一言，等御林軍將宣榮府的婢子押來一問，便知道她是人還是鬼，天子掌握天下，為龍，娘娘入主中宮，為鳳，妖魔鬼怪無不趨而避之，您二位在這兒，這小妖翻不起什么大浪。”
這一番話，才讓皇后的臉色有些緩和。
“你呀，花言巧語的。玉杏，給意如搬張凳子來，坐在本宮旁邊，她身子嬌弱?！?p> 玉嬤嬤立刻搬了張圓墩，扶秦意如坐下。
“好了，”皇帝有些不悅地擺了擺手，“都安靜些?！?p> 瑾妃笑了笑沒說話，安靜站在皇帝身邊。
不多時，大太監(jiān)于公公就來向皇帝稟報，說宣榮府的婢子已經(jīng)帶到。
“帶上來?！?p> “奴才遵旨?！?p> 于公公拂塵一甩，兩個御林軍就押著個丫鬟進(jìn)了殿內(nèi)，跪在望月身邊。
“奴婢玉竹，參見陛下，參見皇后娘娘。”
望月一驚，有些疑惑地看著身邊臉色依舊蒼白的玉竹。
玉竹受的傷還沒好全，前兩日連英說她剛能下地，此時也應(yīng)當(dāng)在府里修養(yǎng)。
為何她會被押到宮里來？
押解玉竹的侍衛(wèi)抱拳道：
“啟稟陛下，臣等在宣榮府外發(fā)現(xiàn)該婢子意圖出逃，把人押下之后，這奴才自稱是將軍夫人的貼身侍婢，因主子經(jīng)常無故責(zé)打下人而逃出府外報官，被臣等逮了個正著?！?p> “你叫玉竹是吧？”皇后開口問道，“方才侍衛(wèi)所言可有假？”
玉竹和皇后身后的玉嬤嬤對了個眼神，恭敬道：
“回娘娘，奴婢不敢欺君罔上，奴婢之前因?yàn)榇蚍藮|西，被夫人罰了四十大板，前幾日剛能下地。夫人還用碎瓷片將另一個婢子的手腕劃了道大口子，當(dāng)時便血流不止，此事千真萬確，奴婢不敢妄言?！?p> 玉竹這番話，望月簡直難以置信，“不敢妄言？你方才所說有一句真話嗎？”
打翻甜湯之后，是珺瑤郡主說要罰她，望月為玉竹求了情，還找了張大夫來為她看診，甚至特地知會張大夫給玉竹開了幾劑補(bǔ)藥，藥材都是宣榮府里藏著的好物。
如此對待，卻換來她的倒打一耙？
“這事兒，珺瑤可以作證?！?p> 珺瑤郡主突然開口，“那日珺瑤剛巧在宣榮府作客，這婢子不慎打翻了甜湯，李氏當(dāng)即便說要砍去這奴才的雙手，是珺瑤勸過，才減成四十大板，不然這一雙巧手，就得被人生生砍下來了?！?p> “是，當(dāng)日若不是郡主出口相救，奴婢這雙手便保不住了。”
兩人一唱一和，仿佛真的確有此事。
望月沒想到玉竹竟是這樣顛倒黑白，陰陽不分的人。
秦意如也添了一句：“不過打翻一碗甜湯而已，便要砍去雙手，這得是多狠的心腸啊…”
皇后更是皺緊眉頭：“竟如此不知體恤下人，難怪招人怨恨?！?p> 望月忽然明白了，那天珺瑤郡主忽然來宣榮府登門拜訪，為的根本不是找衛(wèi)承平，那只是個借口，她來還賴著不走，是特意來讓玉竹同她聯(lián)絡(luò)，為的就是今天演上這一出好戲的。
結(jié)合之前望月在璋王府看到的，只怕今日這些蝴蝶，還有駱琴簫，再到玉竹，都是珺瑤郡主給她布下的死局。
之前寧曜也跟她提過，璋王一開始不愿由寧曜親自帶兵平原州之亂，堅持自己帶兵，都被皇帝拒絕，卻忽然改了主意，寧曜才會被皇帝派去原州。
表面上璋王是無奈妥協(xié)，只怕也是為了配合她女兒調(diào)虎離山，然后對望月下手。
寧曜也有所察覺，才讓仙鳥給望月送了信。
玉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望月，眼中盡是怨恨。
接著她高聲說：“皇上，皇后娘娘，奴婢還可證明，夫人是妖怪，并非凡人！”
此話一出，殿中頓時炸開了鍋。
在場不少人看望月的眼神里，都帶了幾分畏懼和厭惡。
妖魔害人已是人盡皆知，這些邪物經(jīng)常生吃活人、吸人精氣，妖怪出沒于山村小鎮(zhèn)中已是大事，何況是人多的京城，甚至是守衛(wèi)森嚴(yán)的皇宮里。
望月的心幾乎沉至谷底，她經(jīng)常在房中修煉不假，但都是在半夜熄燈之后，有人進(jìn)來她不會不知道，玉竹是如何得知她并非凡人的？
“說，你是如何知曉的？”
珺瑤郡主道。
“是，有一晚，因?yàn)榕九路蛉怂美?，便半夜去夫人房中添被子，卻看見屋內(nèi)妖風(fēng)陣陣，夫人盤腿坐在床上，表情猙獰，想必就是別人說的，妖怪會吸人精氣，吸完精氣之后要將其煉化成修為的樣子。卻不想被奴婢撞了個正著，奴婢怕夫人滅口，所以一直不敢說，憋在心里，整日惴惴不安，夜不能寐，所以才想趁夫人不在府里的時候逃走的…”
“這么一說，妖怪要砍去你雙手，也是為了封你的口，來恐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