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鴻想到了自己一直做的那個夢。
一想到自己那副落魄的樣子,也能想象得出歐陽家族最后肯定不會有什么好的收場。
也正是因為這個夢,所以他這些年一直提醒自己,警醒著,忙碌著鋪墊后路。
幾年下來總算是有所成效。
在他的心目中,一直覺得自己家怎么也算是豪門世族,自己那點小產(chǎn)業(yè)在這個龐然大物面前不堪一擊,不值得一提。
只是想著如果真的迫不得已,能夠給家人一個擋風遮雨的地方。
結果今天聽了還是一番話,才知道這個家已經(jīng)到處都是漏洞,像篩子一樣,早就兜不做了。
如果真像韓氏說的那樣,已經(jīng)把他們家的所有家當都坑在這次的騙局當中,這樣算下來的話,還不如他的雅居呢。
這件事怎么聽起來都像是一個大大的笑話。
他一個人竟然能夠撼動得了這個世家,或者說只是他們整個家族的一角。
如果沒有雅居,他現(xiàn)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怕是也只剩下了頹廢和認命,不知道該怎么去破解這個殘局。
還想什么紅顏知己,成家立業(yè),都是癡心妄想。
怕是等待他的只有唯一一條出路,——科舉高中,然后才能讓他們家從這個頹廢的殘局中找到一線生機。
即便是他在自信,科舉這條路有數(shù)不清的可能性,科舉完之后的任職更有無數(shù)條的岔路等著。
對于一個已經(jīng)落敗還等著他來拯救的世家來說,所有的一切跟普通讀書人一樣不友好。
他已經(jīng)想象的出自己以前是那條路走的有多艱辛,才讓自己后半生多么凄慘。
不管如何自己,至少自己現(xiàn)在能夠有能力幫助家里了。
不過,這件事,要怎么幫,放到什么程度,要跟家里人坦白到什么程度,都要細細的考量一下。
想通了這些之后,歐陽鴻鎮(zhèn)定的安撫著韓氏:“母親,你現(xiàn)在哭也沒用。
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想一想該怎么度過這個難關。
至于舅舅說的找江湖人士查找騙子線索的事情,我也可以試著去拜托一些自己的朋友?!?p> 韓氏反應特別大的,反手抓住他的胳膊:“不行,堅決不行。你要是拜托了你那些朋友,那么他們不是都知道,我拿了家里所有的積蓄想賺錢反而被騙了嗎?到時候你沒面子,我也沒臉在揚州城待下去了?!?p> 歐陽鴻:“我可以隱晦的說是幫其他人的忙。
總不就讓那些騙子逍遙法外吧?!
母親,你不會還想著等舅舅的消息吧?
舅舅如果靠譜的話,就不會給你介紹這么不靠譜的人給你認識,最后害的家里現(xiàn)在傾家蕩產(chǎn)了。
你放心,我找的人特別靠譜,有沒有消息,他一定會給我準話,并保證替我保密的?!?p> 韓氏仍舊不相信:“你說的話我就能相信嗎?怎么說你舅舅吃的鹽比你走的路都多,認識的人哪里是一個孩子能比的?!”
歐陽鴻被氣的胸口疼。
韓燁都已經(jīng)這樣騙他了,還是現(xiàn)在還對他這樣信任!
“母親,難道你寧愿相信害你被騙的舅舅,也不愿意相信你兒子嗎?
我可是你親兒子,我比誰都希望這個家好,我比誰都會對這件事盡心盡力,鞠躬盡瘁。
而且,母親,你不要再把我當孩子看了,我已經(jīng)二十多歲,不是小孩子了。
很多事情我已經(jīng)能夠自己處理。只是你不愿意看到,不愿意相信我有這個能力而已。”
歐陽閱看著母子倆一眼不合,又要吵起來,沉聲道:“不要吵了,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情吵架。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p> “什么?”歐陽鴻不覺得一直當甩手掌柜的歐陽閱能有什么好主意。
韓氏卻萬分的激動,覺得自己好像見到了曙光:“你快說!”
歐陽閱清清嗓子,掃了一下兩個人,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鴻兒前兩天不是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嗎?
這商家可只剩下商福臨一個女兒了,作為咱們揚州城赫赫有名的鹽商,嫁妝肯定不會少的。
我們歐陽家愿意娶他們一個商戶的女兒為正妻,還愿意給他們過繼一個兒子,多要他點嫁妝,也不為過吧!
事情這樣不就圓滿解決了嗎?
韓氏你捅的大窟窿堵上了,兒子的心愿也了了,一家人和和睦睦多好。”
“不行!”
“不行!”
韓氏和歐陽鴻面面相覷。
韓氏扭開頭,不愿看家里的兩個大男人:“我不同意。
要兒媳婦嫁妝的事情我做不出來。
更何況,這還沒嫁進來呢,就因為嫁妝的事情壓了我一頭,日后我這個婆婆該怎么當,這個家該怎么當?
反正我寧愿吃糠咽菜,也不給自己添這個堵。”
歐陽鴻握緊拳頭:“父親,我不會要商家的一針一線!
我喜歡商家的女兒,不是因為他們家的錢,也不是她的嫁妝,我喜歡她這個人,我尊重她,甚至仰慕她。
如果我們間的親事要用金錢來衡量,我寧愿,我,我,一分嫁妝都不要她的。
我是個男人,這點尊嚴還是要的?!?p> 歐陽閱冷哼一聲:“好呀,你們一個不愿意給自己添堵,一個要有尊嚴,那你告訴我,家里的這個大窟窿誰來填?
沒人填這個大窟窿,家里上上幾十口人,該怎么過了?
明天就讓整個揚州城的人,整個江南道都知道歐陽家二房把仆人都散了,因為他們連給仆人發(fā)月錢的錢都沒有,主子們都在吃糠咽菜。
聽起來是不是特別好?”
韓氏傷心的鋪在被子上,悶聲再次痛哭了起來。
歐陽鴻挺直了腰背,站在歐陽閱面前:“錢,我來想辦法,至少不會讓家里連仆人的月錢都發(fā)不了。
不過,我有條件,家里的賬以后都要由我說了算。超過一定數(shù)目的開支,都需要我的印章才可以。
至于母親被騙的事情,我也會自行處理,盡量把錢追回來。
如果你們兩個人同意的話,母親,你現(xiàn)在就把管家的印章交給我吧!”
韓氏哭的更大聲了:“連兒子也嫌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