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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莊演義:囚鳥之役

第四十章 東方竹棲身秋風莊 南宮悠困頓初啟明

秋風莊演義:囚鳥之役 悠閑的國王豬 2786 2023-01-16 20:59:02

  晨曦,陽光灑進了并不寬敞的臥室里,這間臥室里,最顯眼的是那張昂貴的床,其次是那灰撲撲的壁爐,里面木柴還全是全新的,卻沒有人在這寒冷的天氣把它打開。

  床上的被子忽然抖動了起來,一位少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冒出了腦袋,她的腦袋被紗布纏的大了一號,卻絲毫沒有阻礙她的機警。

  嗯!沒有人!少女順手摸了摸腰間,可惡,全被拿走了!

  那些刀啊,錢啊,全都不見了!

  我東方竹什么時候落到這番境地了?。?p>  東方竹自然就是這位少女的名字,她摸摸腦袋,哇啊,這是什么纏法!正常給傷口上幾道就可以了,為什么要上這么多!而且自己……一摸臉頰,面具還在,自己的面相還沒有暴露。

  話說回來真是個怪人,這個南宮悠,前幾天在小巷子里明明可以把醉酒的自己殺了,現在卻極力保護自己身為刺客的隱私,還救了自己,這到底是為什么?

  看著窗口的日光,現在的時間很難界定,畢竟這房間的門可是緊閉的,那么……

  啊啊啊啊,這些人什么時候給自己換了一套衣服!還是長袍的!不過這藍色……倒也看著順眼。

  東方竹開始瘋狂腦補他們是如何扒掉自己衣服的畫面,不行!一定要報仇!這些人肯定是想囚禁自己,然后……干那些不可言說的事情……比如逼著她自愿在幾百人面前摘下面具,對于一個刺客來說這比跪在地上磕頭還要羞恥,因為這不僅僅是屈服,還是背信棄義。當然,對于親人除外。

  但東方竹除了在睡覺的時候想透口氣,根本不把面具拿下來。

  東方竹豎起耳朵細聽,似乎有腳步聲靠近了。

  現在沒有武器,身體也沒有恢復,看來是兇多吉少了。咔噠,大門外的門閂被人拉了起來。東方竹身體瞬間緊張了起來,弓著腰,拳頭攥的多緊,腦筋跳起多高,拼!也要拼它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

  門,吱呀呀的打開了。

  拼了??!東方竹一聲咆哮,沖向了那一絲曙光。

  回憶當初,自己在瘟疫區(qū)的時候,雖然說要每天應付大人們每天對看不見的瘟疫近乎神經質的東躲西藏,門縫,床縫,在緊急時刻甚至不能打開哪怕一厘米。但自己是自由的,是一種病態(tài)的自由。那個平時在桌子底下踢大人腳踝為樂的女孩,感受不到生活的壓迫。她并沒有夢想,只是她看見那些大人們東躲西藏,還抱著自己的書籍,刀劍,官印,本來說是不放棄夢想,但還是迫于生活的壓力而被迫全盤丟棄的時候,她想道:

  夢想這東西在當今社會,只能想想而已。

  有人為了快感而將一生獻祭,有人卻為了理想屈辱而終。

  明明是活生生的人,最終卻活成了齒輪。那被剝奪希望之火,滿眼都是錢串子的高官穿著死板的正統服飾,睜著空洞的眼睛,看著臺下的希望火苗,怒喝道:“成為機器,這沒有什么不好!”。渾濁而又骯臟的唾液并發(fā)而出,砸在農民嘔心瀝血耕耘的土地上,泯在眾人心中的火焰之中。那希望之火焰搖曳著,幾經熄滅。但看了看身側的老人,朋友……還是滿含熱淚的把自己的一切投了進去,充當希望之火的燃料。但那火焰難以承受如此巨大的柴火!徒然熄滅,僅留下一連串遺憾的灰白吐息。

  不妥協,便是死。

  這是凝淵瘟疫區(qū)的真諦。

  本來瘟疫傳播區(qū)沒有那么大,充其量只有凝淵國土的三分之一,但丞相硬是說占凝淵國土的一半,導致了過多的資金浪費于此,但丞相不管。流經治理瘟疫區(qū)的錢,有一半都被官員扣下,又馬不停蹄的送到宋青的口袋里,以求得不被在眾多討好者中被冷落。

  “前途。”

  所以,會有人把自己的一輩子押上賭桌,來換取一剎的生滅吧。因為,他們已經一無所有,已經什么也輸不起,也什么也輸不了。

  “嗨呀!”東方竹思緒萬轉,此刻,她已站在門前。

  砰!咣當!紅!

  東方竹穩(wěn)定住陣腳,看見眼前兩個驚恐的藍袍人。和滿地翻倒的杯盤碗碟,和普通的酒菜。

  “這姑娘!”一個藍袍人抱怨。

  “卻,莊主的一番美意,就這樣被糟踐了。”另一位說。

  東方竹一眼就看明白了,這是給自己送飯來的!還未從我口中套出分毫證詞,你總不能就此毒死我吧?想到這里,她捧起那黑袍人手中托盤上還未翻到的粥,一飲而盡。

  “真是個怪人?!币晃凰{袍人笑罵著。

  東方竹吃著吃著,這飯菜的味道雖然不如飯店,但現在吃到了,也甘之如飴。望著眼前的幾個人,現在這些人也看著親切了不少,但還遠沒到能坐下來和和氣氣的談談的地步。

  “姑娘,你要不夠,灶臺里還有。”藍袍人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小胡子。

  “用不上,你們這里是什么地方?”

  “秋風莊吶,說起來你可能不清楚,畢竟啊……這可是多事之秋啊?!?p>  “多事之秋……”東方竹恍然中覺得十分凝重,在她的記憶里,這個詞只能用于形容分崩離析的國度,流離失所的災民,以及對天的震天哀呼。

  “對,‘多事之秋’,看來你也是個富家小姐,一無所知的很吶?!?p>  東方竹不愿浪費精力在爭辯上,她緩緩退回了房中:“你們是受了何人之命,來給我送食物?”

  “俺們寨主,一個比我小很多的年輕將軍?!闭f罷,留有小胡子的藍袍人露出了有些不屑的神色。

  “老四,對師傅尊重點!”另一個藍袍人勃然大怒。

  “雖然是俺們師傅,但教不了俺們什么。”

  “教不了什么?要不是他拼死保護秋風莊,你現在都不知道要住在哪里!”

  聽到這句話,那個留著小胡子的藍袍人忽然目光呆滯,恍惚間

  “那混小子,硬要搞個什么反叛……他也不自己估計一下自己幾斤幾兩……我那孫子啊……死的好慘啊……”

  多事之秋……看來所言非虛。

  忽然,從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李爺!你又嘴上不饒人了?!甭曇羰呛芗冋娴哪且环N,但不知為何,有些沙啞。

  被稱為李爺的是那位留著小胡子的藍袍人,只見他有些驚詫的回過頭,對上一副爛熟于心的面孔。

  “莊主?不是你的命令,讓我們來和她討論一下什么?”

  “我的指令是,帶我我房中詳談。”

  撲哧,東方竹驚的噴了一口剛喝的粥。這就請進房間里了?看來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誰都可以肆意妄為啊。那些財主都是這樣的,在外面裝什么好人,在家里就怎么迫害自己的奴婢,自己因為是當時的偽裝身份是他花小錢請來的“特殊的客人”,所以都看在了眼里。

  半個小時后。

  “哈哈哈,噸噸……還有酒嗎??”東方竹早就醉的一塌糊涂。

  南宮悠盤腿坐在對面,眉目間,都是那一種不羈的少年情感,全然沒有傳聞中的反叛者的反社會情節(jié)。當然,那些不倫不類的事情就更沒有發(fā)生。

  “所以……東方竹……你真是刺客啊,可真是幸會了!”(東方竹依然沒有摘遮擋了眉目以下五官的面具)

  嗚嗚嗚,誰叫他的酒太好喝了,誰叫越和他談話越投機啊!雖然不能喝酒,也還是不知不覺間多喝了好多,但還是沒有醉。原來是誤會,換衣服全程只是由一名女弟子在場的,根本沒有自己害怕的情節(jié)。

  南宮悠漠然的開口了:“你難道不知道,你身上背負著什么嗎?”

  東方竹嘆了口氣:“死去之人的冤魂嗎?”

  南宮悠端起了茶碗:“那我覺得,你就應該勇敢一點,早日離開。省的在漩渦中越陷越深。”看到東方竹又要端起酒杯喝酒,南宮悠連忙側過了頭,他可不能看到刺客的面目,要不然自己可就太罪過了。

  東方竹狠狠的喝了一口低度數酒,“我……不敢……你最好也別問了……”

  自己怎么能把宋青握著自己丑聞的事情告訴別人??!

  “這事還很看個人意愿……所以我不強求了?!蹦蠈m悠目光中忽然閃爍:“我記得,你此行前來,是來取我性命的,對嘛?”

  “是……是啊?!睎|方竹感到十分害臊,側過了早已被酒染紅的面頰。

  “相遇……即是緣分……”南宮悠似乎被感染了,眉目間的雀躍頃刻消散。

  這個人是怎么了,拿上劍,是馳騁沙場的莊主大人;但放下劍,卻是個世俗的不能再世俗的……孩子。東方竹念想。

  自己的心,已經與那玉佩一同摔碎在絕望的深淵里了啊……怎么可以再次復原??刂撇蛔∽约旱挠螅衷趺茨茉俅畏稿e。南宮悠暗自罵自己,裝什么情圣。

  “不過……命令沒有解除的時候,我終究還是要取了你的性命而去……”東方竹惋惜道,“所以,現在你只能殺了我?!痹瓉?,我是死在這里——客死他鄉(xiāng)。

  “我們,只能活一個?!睎|方竹重復,抬起了頭,望著對面的這位少年。目光中少了些踟躕,多了些堅定。

  南宮悠卻毫不在意:“這不至于吧?我覺得,雖然劍的指向不一樣,但我們的本質是一樣的?!蹦蠈m悠微微歪了歪腦袋,“凝結一切可以的力量,這是我的想法?!?p>  “太天真了!”東方竹忽然激動起來,“怎么可以!這……是會有變故的。”

  “在我還是將軍的時候——其實我并沒有什么實際馳騁疆場的機會——但我只相信一點,窮苦人的內心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打到富人,實現太平盛世之類的……”

  “這……也不能這么絕對……窮苦人也是分很多種的?!?p>  “比如?”

  “有夢想的;沒有夢想的?!?p>  “嗯?”南宮悠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如果這個窮苦人有夢想,那他只會向他選定的方向不顧一切的走去;但如果他沒有夢想——不管是因為他自己,還是那些狗官……”

  “說到底,你也憎恨那些人吧?!蹦蠈m悠插了一句,推開了茶碗。

  東方竹心頭一轉。

  是啊,自己說到底,也是憎恨那些人的啊,那些奪走了自己的人生的人,那些奪走了自己身邊人希望的人,那些給予自己不切實際的希望的人……那些把同類當成墊腳石,當成毫無尊嚴感可言的齒輪,當成奴隸,當成鈔票,當成刀,當成槍。

  但是,自己絕對不會和面前的這位一樣去殺戮,去了斷那些人的生命,哪怕有人告訴過自己這叫正義。但一個正義的人,難道會以終結其它人的生命來表彰自己嗎?

  “不,我不會相信我憎恨他們?!睎|方竹說道。

  希望如此。

  “有些時候,事實比你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不值得你寬恕。那這個時候,你又為什么要去不憎恨那些人?”

  “因為憎恨是問題,不是答案。你不能用一個問題,去回答另一個問題。正如你不能用‘憎恨’來回答‘沖突’”東方竹不知道是怎么樣,把這一長串話講完了。這一長串話,難以對另一個和南宮悠面貌,舉止,習慣相同而靈魂不同的人啟齒。

  窗外,本該燈火齊明的夜空,被寂靜喚醒。

  時間,還有有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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