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愈來愈大,流速越來越快,舟開始劇烈顛簸,眼見要翻。小蕊看向高倫,高倫扔出備好的繩子,箭頭深深沒入巖壁中。然后一把從祝雪楠手中抱過小蕊,兩人飛向河邊巖壁,又把繩索扔給李弘一。
李弘一一把拉過祝雪楠,沿著繩索飛向巖壁。
巖壁陡峭,但有一條兩寸寬的階可供勉強落腳。四人緊緊靠著巖壁站定。
走在最前的高倫對小蕊說:“前頭應是有瀑布,落差很大,巖壁濕滑,危險得很。你們兩個沒有功力,撐不了多久,我送你先出去?!?p> 站在后頭的李弘一卻道:“出不去了,石階只從此處而起。往回走皆只有濕滑的石壁,只能朝前走了?!?p> 水聲巨大,小蕊喊著:“我們兩個就算出去了,也不識路,天黑前走不回鎮(zhèn)里,你們不知道什么能出來,我們只能被野獸吃了。橫豎都危險,我要和你在一起!”
李弘一看向祝雪楠,祝雪楠也很堅定:“我也不出去?!?p> 于是四人繼續(xù)前行,耳邊水流的轟隆聲震天響。貼墻走了半里地,前頭水汽翻騰,便是到了瀑布的頂端。
洞口已經到了盡頭。高倫讓他們停住,自己翻到洞側外面的山體。
外面依舊也有兩寸來寬的階可供落腳。左側的水直擊而落,揚起百丈白色飛沫,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吼叫。底下是見不著底的萬丈深淵,抬頭仍是黑漆漆一片看不見天日,好似還在一座山體里面。
這世上竟有如此詭異可怕之地。
高倫探出頭對小蕊說:“我拉著你,你小心翼翼垮過來?!?p> 等小蕊過來,見眼前的場景,整個人頓時寒毛直豎,怕得七竅生煙,兩腿立刻再不聽使喚地抖著。雖然也有狹窄的階石可以落腳,但此刻與剛才腳底下是河流不同,黑不見底的深淵讓人似是身處鬼怪的喉嚨之中,不由兩股戰(zhàn)戰(zhàn)!
“師父,我害怕?!彼聵O了這種見不著底的水。
“別看底下,你就看著師父,什么也別想,跟著師父一步一步往前走。”
小蕊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然后輕輕側頭往右只看著師父。
師父比她高上許多,也是側著臉看前面,所以她只能看到他的下頜線,還有他的脖子,那隆起的喉結。
心果真定了下來。
是啊,師父就在前面。跟著他朝前走,刀山火海,又有什么可懼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小蕊覺得自己渾身已經緊繃到酸痛,累沒有知覺了,只靠著意志力強撐著。
高倫忽然將她一把拉過,她的雙腳終于穩(wěn)當當地落在了泥地上。
石階的盡頭終于有條路可以走,她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和僵硬的腿肚。
高倫問:“怎么樣?”
“沒事,一直貼著墻,有點酸痛,緩一下就好了?!?p> 李弘一和祝雪楠兩人也安全到了這頭。
四人未走幾步,又見眼前有一山洞,但這山洞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充滿了久違的光明。
他們站在洞口往下看去,眼前一片開闊。
山底下,一排排屋舍建在田地花林之中,路上行走的人們穿戴整齊,耕種的人們有力地揮舞著鋤頭,小孩背著書包從學堂里出來,鴨鵝在河里歡快的游著,雞在桑林里撲騰,小狗在院子里追逐。
這,是一片世外桃源。
“師父,這莫不就是傳說中的弧族人?!”
他們走下山進村莊,看到一個農民在地里耕作,鋤頭揮舞的飛快,也不見半點吃力。農人看到四人進來,非常驚訝,嘴巴張得大大的,半日發(fā)不出一個音。
他們被帶到議事堂的族長面前時,族長也是驚得半日說不出話,然后嘆了口氣:“果真是要變天啦!要在我手里變天了!”
一傳十,十傳百,弧族人聽說有外人進入,就炸開了鍋,將議事堂圍得水泄不通。這弧族人長得各個人高馬大,高倫身高八尺,走在外頭世界的人群里已經算是鶴立雞群了,但在這也就是平均身高,且各個男子都長得比他粗壯。
男人們的鼻子上都穿著一根細竹棍,無論年紀多小,哪怕半抱在手里的小男孩都穿了鼻孔。女人們倒是沒有。
小蕊在書上看到過,有些人族確實是有自己奇異的裝束的。
族長問四個人為何會到這里?
李弘一告訴他,他們正在泛舟游玩,隨水流而下,沒想到,船進了一個山洞,遇上了瀑布天險。幸而船翻了將他們打到山洞邊,邊上有石階,四個人摸索到了這里。又問村長,這里是何地方,他們又是何人。
族長說:“我們是弧族人,世代在此豐月谷居住已經千年有余了。”
“我們聽說過弧族人的傳說,說是千百前忽然從人間消失了,再也沒人看見過他們?!?p> “我們弧族與外界隔斷了,我們出不去,外人進不來。千年里,唯有你們四人進來?!?p> “那為何你們要搬遷此處,又要與外界斷聯?”
族長嘆道:“此事說來話長,不便與你們道也。你們既然進來,就要知道,這輩子想要出去已經是不可能了。若是能踏踏實實地在這里過日子,我們弧族人定能容得下你們。但若都不是本分的,攪動了這個家園,后果自負。”
小蕊問:“你們沒有出去過嗎?若是從我們來的原路返回呢?”
“你們進來的石階就是我們谷里幾個不安分后生整整鑿了十幾年才鑿出來的??墒鞘聦嵶C明根本行不通,鑿到瀑布口,便有看不見的壁壘擋住了不能前行,結果人沒出去,倒是十幾人都被水沖走了。你們不過是千年一次的機緣巧合進來此處,再出去已經是不可能。我知道我這么說你們不會相信,定要試上幾番才肯罷休的,且去試吧,總有消停的時候。”
說著又問他們:“你們四位是何關系?”
李弘一道:“皆為朋友?!?p> 族長又和一個年輕男人名喚悔有海說道:“今年春芳園里建的房子空出一座來給這四位新來的住下。今天就傳話出去,豐月谷里來了四位新人,大家要以禮相待,視作一家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