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張道士在京城出現(xiàn),擺攤連看了幾日相,已經(jīng)引起轟動。一傳十,十傳百,傳到了朝堂上。
宋臨讓人把他帶進宮。果見這人頗有幾分仙風道骨。那道士先呈上一丸仙丹,說是在紫臺山上用了十年所成三顆,有延年益壽之功效。
宋臨問他有什么本事。
他說:“山人略知皇上心事,可破解一二。但天機不可泄露,得退去眾人。”
春公公喝道:“大膽!”
宋臨讓人都出去。
張雪嵐道:“如今后宮有一名主子,原和皇上并無緣分?;噬嫌昧耸侄文嫣旄拿诺昧怂??!?p> 宋臨頗為震動:“說下去!”
“皇上乃九五至尊,命為天定。但此女命運一改,命數(shù)不定,此后便災禍不斷,如今大限將至,或立刻失去性命!”
“你休要妖言惑眾!”
“皇上若不相信,山人這就不說?!?p> 宋臨定了會,問:“你既如此說,可有什么破解的辦法?”
“此女起碼需要三年的安穩(wěn)才能保住性命,這三年里,她不能住在宮里,而皇上不能見她?!?p> “三年?!”宋臨驚詫,狐疑的眼神想要把這位道士看穿。
“皇上若要保住此女,不可不信。若是不忍相離,山人倒是可以畫個符,鎮(zhèn)在寢宮,可保此女性命一月?!?p> “妖言惑眾!來呀,把這個妖道扔進地牢里!”
宋臨心煩氣躁。到了月華宮外,想踏進門,又猶豫。想了想還是進去了。
小蕊正在嘔吐,宋臨趕緊上前給她撫背。
“怎么回事?太醫(yī)呢?”
“娘娘不讓叫太醫(yī),說他們不頂用。每日只知道開些不中用的藥來,醫(yī)不了她!”
“你們任由她說胡話?這個太醫(yī)不行,就換別個!”
小蕊緩了緩,說道:“皇上,不必了。日后都不要再叫醫(yī)生了,我年少時學過醫(yī)術,知道我的病來得毫無緣由,藥石無用,身子不頂用了。是我福薄,承受不住皇上的寵愛。辜負了皇上?!?p> 看著她越發(fā)蒼白的病容,宋臨心痛不已,一時哽咽,抱著她:“是朕對不起你,是朕的錯!”
小蕊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第二日,竟到了咳血的地步。宋臨心涼了大半。死馬當做活馬醫(yī),叫人押出來在地牢里的張雪嵐。
張雪嵐被帶進月華宮,一路上被春公公囑咐不許亂看,不許亂說。
張雪嵐笑著:“我來驅邪,不看不說,我還來做甚?”
張雪嵐在院子里作了會法,又寫了符,那陣勢看起來果真很有法術。最后他要求,須得進娘娘的寢宮。
隔著一個簾子里就是小蕊。張雪嵐抽出桃木劍,燒了張符,系在劍上,舞了一陣,又用八卦鏡照了照。
回身朝簾子拱了拱手:“皇貴妃娘娘,可否掀開簾子,山人方可施法?!?p> 小蕊道:“我看你有幾分本事,你是全真道士,出家人不用講究什么忌諱?!闭f著讓玉知把簾子掀了起來。
小蕊靠在椅子上,病態(tài)十足,很是無力。雖然才兩年未見,但李弘一還是為小蕊的變化吃了一驚。
以前的她,天真爛漫不經(jīng)世事,眼神十分純粹動人。而現(xiàn)在,雖是病軀,未施妝容,但華貴的裝束里,她的氣勢已經(jīng)配得上一個皇貴妃的稱號。
“大膽!”春公公見他瞧著娘娘。便喝止。
李弘一沒理會他,問道:“可否給娘娘診脈?”
小蕊點了點頭,玉知趕緊給貴妃的手墊上墊子。李弘一把了把脈,搖了搖頭,問道:“娘娘,平日可有什么都噩夢?”
“有的,多都是來索我命的各類鬼怪,夜夜不堪其擾。”
“那我還得擾娘娘的一會神。”
說著掏出一個杯子,不知從哪里又掏出一個酒壺,到了半杯酒,又將自己的手咬破了,將血滴了幾滴進去。一口含在嘴里,朝桃木劍上噴灑過去。
忽對春公公厲聲說:“你出去!”
春公公正看得入迷,被他唬了一跳,除了皇上,還沒人敢對他這么說話:“老身在這,有何不可?”
“我在此驅邪,你本不是全人,在此處很容易受邪靈攻擊,由不得要分我的心,快出去!”
聽此言,玉知也勸春公公出去,萬事有她看著。
等春公公出去后,小蕊支撐起身就要給李弘一行禮。
玉知和李弘一趕緊攙扶住她。
小蕊淚如雨下:“道長…”一時間不能多說出一個字。
“我知道你處境艱難,你要珍重。你這藥吃的未免太重了些,趕緊停了,我給你一丸藥,可讓你保持癥狀,又能護你身體?!?p> “我的身子不已經(jīng)重要的,拼死只想出這個皇宮,找到師父去哪兒了?!?p> “法壇已經(jīng)探尋過了,果真是有妖魔之氣。我懷疑,高倫也困在里頭,是死是活不曉得。四周高手如云,圍得鐵桶一般。加之,么魔的法力也不是我們能對付的,若是輕舉妄動,可能對高倫有害處,所以,正在找別的辦法。”
“你們想的對,一定要有把握才沒能行事。若師父還活著,被宋臨察覺我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法壇,他肯定就要下殺手了?!?p> “關鍵是,我們現(xiàn)在并不知道法壇的內部構造。若是能精準地進去尋找,或者有幾成勝算?!?p> “我來想想辦法?!?p> 等道長走了。小蕊叫來雷總管,讓他取來這幾年宮中土木的造冊:“我原是不濟了,幸而李道長救了我。他讓我給自己建個陵寢沖一沖,你把那些匠人的名單找來,我尋個合適的。”
又囑咐他:“此事先不跟皇上說,免得他為我發(fā)愁?!?p> 雷太監(jiān)得令,取來造冊。小蕊仔細翻開。果真,有東宮里建造法壇的記錄,再往后翻,還有城西法壇的記錄。
雖然無具體構圖。但各種數(shù)據(jù)描述的極為具體,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小蕊趕緊抄了一份,還了回去。在李弘一第二次到月華宮做法的時候塞給了他。
在“張道士”幾次做法后,小蕊的身體果真起色了兩天。但“張道士”告訴宋臨,這不過是權宜之計,撐不得幾天。
果真,幾日后,小蕊再一次病倒,脈象極度紊亂,太醫(yī)們根本探查不出病因。
小蕊和李弘一天衣無縫配合,使得宋臨不得不正視“張道士”提出的改天命理論,很是猶豫的心,徹底瓦解。想到高倫仍舊在昏迷,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即便小蕊出去了也不能怎樣,等個三年就三年吧。
原還是東宮之主時,他在西市附近,暗地里有個大宅院,讓心腹抓緊時間收拾好。
小蕊終于坐上出宮的馬車。當年進宮時,她一片茫然,不知未來。如今,她意志堅定,抱定信心。
她看不到的是馬車后,宋臨遠遠地站在城樓給她送行。三年的離別,使宋臨連當面送別的勇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