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王一下子來勁了:“這你算問對人了。我跟你說啊,酒中仙雖然是吳陵城里比較大的酒樓,但飯菜一般,也沒有歌舞助興,唯一好喝的小芝娘還賣得極貴,所以生意并不紅火?!?p> “這樣的做派,不僅沒倒閉,反而開得這么大?”
“對,因為這里其實并不以經(jīng)營酒樓為主業(yè)?!睒吠跻荒樕衩氐乜粗?。
我喝了口茶:“那它在暗中還有什么勾當?”
樂王壓低聲音:“它暗地里的買賣,只有權貴之人才知道,所以每到子時以后,這里便都是有錢有權的人。”
“權貴之人來這里做什么?”
樂王搖搖頭:“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每次來都只管喝酒,它的秘密也是我在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知道之后我就再沒來過,因為我最討厭和有錢有權的人打交道了?!?p> 我斜視著他:“難道你不是有錢有權的人?”
樂王一怔,哈哈大笑。
依樂王的性子,確實不會留意任何他不感興趣的事,我只能自己琢磨。
權貴們來這里一定是有所圖,可他們有錢又有權,還需要什么呢?我一沒錢二沒權,也不可能知道他們這種人的想法,樂王雖然有錢有權,但卻是個不走常理之人,他的想法并不能代表權貴們的想法。
我剛才想到,最近冒出的流言與吳昊有關,所以劉萬里才與吳昊發(fā)生爭論,可吳昊區(qū)區(qū)一個酒樓掌柜,又遠在吳陵,怎么會知道劉萬里曾經(jīng)的十八次彈劾?難道吳昊并不是一個普通的生意人,而是手中掌握著大量朝野秘聞?
那么權貴來酒中仙,就是為了探聽這些秘密?
我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若果真如此,那么一定會有不少人花錢買別人把柄,也有不少人為了不被泄密而花錢保密,具體如何運轉不必理會,總之一定是賺大了!
至于劉萬里,說不定他能順利彈劾那十六位官員,也是因為從吳昊手中買了秘密,所以流言四起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吳昊泄了密,于是才來找他責問,二人從口角變成拳腳相見,吳昊不慎被殺。
可是,這樣的話就說明劉萬里和吳昊早有勾結,為什么多年來一直相安無事,如今卻突然泄密?
殺吳昊的是誰,為何要殺他?
盡管吳昊已死,但酒中仙還在,那些秘密還在,兇手接下來是否還有后招?
問題一個接一個,這時,我才真正理解陸休說“此案牽涉甚廣”是什么意思,這件案子處理不好,很可能觸動朝廷根基,畢竟為官者,能有幾個沒有不可告人的往事?
樂王看我臉色越來越凝重,忍不住發(fā)問:“你想到了什么?”
“這個案子并不像我想的那樣簡單,根本不是一條人命的事,可能會導致朝野大亂!”
樂王皺了皺眉:“朝野大亂,就比人命更重要了嗎?”
“若大興亂了,誰還顧得上區(qū)區(qū)一條人命!”
樂王重重一拍桌子,怒道:“人命關天只是說說而已嗎?憑什么當官的勾心斗角就比百姓的命還重要?!”
他的聲音有些大,周圍的茶客紛紛向我們這里看來,有幾個本就被我之前的舉動嚇得膽戰(zhàn)心驚,見樂王這么生氣,忙起身結賬離去。
我無奈地望著樂王:“你莫要激動,我說了人命不重要嗎?我千里迢迢來吳陵,不就是為了這一條人命嗎?”
樂王還是氣鼓鼓的,他性烈如火,愛憎分明,最看不慣朝中官員的種種丑惡行徑,我好言勸慰半天,這才慢慢消了氣。
次日,陸休來了封信,信中說,張華由、何夕年那邊進展飛快,十八件彈劾案已清查七件,案子本身沒什么問題,但這七個案子中的犯事官員,全部與劉萬里私下有關系,不是黨派紛爭,就是個人私怨,看來,劉萬里借彈劾之便打壓異己的說法并非空穴來風。
而令我格外留意到的是,之所以清查得如此之快,是因為每到關鍵時候總會突然出現(xiàn)確鑿證據(jù),就好像有人在暗中幫忙一樣。
給陸休回信言明我這邊的進度,然后開始思索還能去哪里找找線索,這時,一個醫(yī)館藥徒打扮的人走進客棧,茫然地左顧右盼。
我一喜,忙過去問道:“劉萬里醒了?”
藥徒連連點頭:“是,你是陳大人吧?妙仁大夫讓我來的!”
“多謝多謝!”我顧不得等他,縱起輕功就向正林堂飛奔而去。
一路盤算著如何讓劉萬里說出實話,到了正林堂,我沖著忙碌的阿妙打了聲招呼,就急匆匆地往后堂走去,一直走到劉萬里所在之處,就見他蜷縮在床上,面色慘白,雙目微睜,須發(fā)雜亂,完全沒有了昔日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