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嘩”地一聲,我來時的石門被人從外面拉開,井里的水奔騰著從石門涌了出去,開門人猝不及防,被水流沖了個跟頭,我大喜過望,等不及水流盡就跳了下來,趟著水跑過去扶起開門人,竟是宋長書。
宋長書被水嗆了一下,連連咳嗽,我忙幫他拍背順氣,折騰了一會兒他才止住。
“多謝宋兄救命之恩!”我見他無礙,鄭重行禮道。
宋長書有氣無力地靠著井壁:“不必客氣。燕兄一去不歸,我擔(dān)心有異,便也跟著下來,走著走著聽到燕兄的聲音,就向著這邊過來,找路費了不少工夫,好在趕得及。燕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將下井后發(fā)生的事講了一遍,宋長書吃驚道:“井下之人竟惡毒如斯!”
“是,”我點點頭,“我一定要找出這個人,不然說不定他還會做出什么事?!?p> 宋長書猶豫了一下,道:“燕兄,此地情況不明,惡人在暗伺機而動,你我又無丁點防身之物,繼續(xù)追尋,恐不明智。”
我正要說無妨,又想到自己現(xiàn)在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燕家公子,只好道:“宋兄說得有理,是我冒失了,我們先回地上,再做打算。”
“好!”宋長書很高興,帶著我向外走去。
走了一段,我見宋長書面對錯綜復(fù)雜的水道毫無猶疑,忍不住發(fā)問:“宋兄竟能記得住路?”
宋長書回頭沖我一笑:“不瞞燕兄說,在下體弱膽小,碌碌無為,唯一的長處便是記性好,不敢說過目不忘,但記個路還是綽綽有余的?!?p> 我一愣:“如此,難為宋兄為救我孤身犯險了?!?p> “在場除燕兄與我外都是女子,我只能硬著頭皮下來了?!彼伍L書爽朗一笑。
我們舉著蠟燭邊聊邊走,為防再被關(guān)住,每走到一處石門前,都會一人停住,另一人繼續(xù)往前,直到走到另一處石門,這樣至少能保證不會再被那個陰險的井底人鎖起來。
我過來的時候一路都在追趕,沒留意走了多遠,如今返回時才發(fā)現(xiàn)這地下水道有多龐雜,我借著燭光四下打量,更加驚嘆不已。
剛走過一處陶管較粗的地方,我似乎瞟見旁邊有什么東西,于是伸手向那邊照去,看清眼前的景物時,忙喊住宋長書。
就在這處水道的旁邊,有人挖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里面鋪著干草、被褥、枕頭,還有幾件黑色的夜行衣,床鋪旁邊放著碗筷,雖然都潮濕不堪,但明顯有人住在此處。
宋長書訝然道:“井下如此陰暗潮冷,如何能住人?”
我心不在焉地接應(yīng)著,其實并不太意外。方才聽玉鵑講述時,我忽然想到,吳昊案在場的第三人膚色極白,渾身濕透,四音坊的“女鬼”聲音飄忽不定,如在地下,而且兩個地方的地面上都沒看到任何人,那很顯然就是藏在了井下。
再往深處想想,此人對井下水道如此熟悉,甚至有起居之處,一定在這里待了很久,可他為何要住在地下?
“燕兄,你快來看,這里藏了個石門!”
正想著,我的思緒被宋長書的聲音打斷,抬頭望去,他正在推床鋪旁邊的石壁,看起來很吃力。我走過去,仔細一看,這里果然有暗門,忙伸手幫忙,石門一下被推開了。
我當(dāng)先鉆過石門,這里是一處平常的水井,抬頭看看,又有井蓋。
宋長書也跟著走到井中,我有些為難,井底人將自己的床鋪安設(shè)于此,這口井肯定有問題,但若我縱起輕功去查看,又會暴露身份。
“燕兄,此處定有蹊蹺,要不要查看一下?”
“呃……怎么上去?”
宋長書極有把握地一笑:“不必此時上去,回到地面后,我能推算出這口井在哪里?!?p> 我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宋兄,你的腦子里是不是裝了一副輿圖?走這么遠,我早已不辨方向了。”
宋長書笑了笑,我們又返回水道中,我仔細翻尋了半天,終于在空心的枕頭里發(fā)現(xiàn)一本冊子。
盡管被藏在枕頭里,還精心裹了好幾層包布,但畢竟水道之內(nèi)陰濕無比,冊子也有些受潮,紙張都黏連在一起。
我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道:“想不到這窮兇極惡的井底人竟也識字,只是這冊子受潮得太過嚴(yán)重,還是待晾曬干了再翻看吧,免得一時不慎毀了整個冊子?!?p> 宋長書看起來很是好奇,但聽我這樣說,也只好點頭稱是。
隨后,我們又走了一段,越走我越覺得眼熟,最后終于回到下來時的那口水井,抬頭望去,繁星點點。
我這才放下心來,宋長書也抬頭看看井口,苦笑道:“我們在井下待了許久,姑娘們怕是早已散去。”
作為文弱的燕家子弟,我只好扯著嗓子大喊:“有人嗎?”
連喊了三四聲也不見動靜,我開始琢磨怎么能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使用輕功,好讓我與宋長書二人離開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