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泰叔眼神變得極冷:“也不知此人施了什么迷魂手段,竟令小休也愿意包庇他!”
“什么?!”若說泰叔的前半段話只是令我震驚,那么最后這一句就是不可思議了——故意在大京放出疫病,害死不計其數(shù)的百姓,絕對是千古罪人,陸休怎么可能包庇這樣的人?
泰叔抬頭看著屋頂:“是啊,你說,那么聰明一個孩子,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呢?”
正在這時,金大娘和鶯歌端著飯菜走了出來,聽到泰叔的話,金大娘接口道:“又在說小休吧?哎,越是聰明的孩子,越容易犯糊涂啊?!?p> 我拼命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包庇這么可怕的罪行,那絕不是糊涂,簡直是惡貫滿盈,陸休做不出來的!”
泰叔和金大娘對視一眼,輕輕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
“哈哈!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我果然有口福!”一個不合時宜的笑聲響起。
聽聲音就知道,是我來找金大娘開小灶時常會碰見的高不厭,我回頭道:“我還正想著這次怎么沒看到你呢?!?p> 高不厭撫掌笑道:“我掐指一算,算出你今天回來,肯定要找金大娘,就趕緊過來蹭飯了?!闭f罷,他走過來挨著我坐下,看了看我,又道,“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怕我搶你吃的?。刻饬税?!”
我勉強笑了笑,什么也沒說。
高不厭又看看其他人,除了有些茫然的鶯歌外,泰叔和金大娘的臉色也不太好,他這才意識到氣氛不對,低頭想了想,輕聲道:“你知道陸休的事了?”
“嗯?!蔽矣行┎磺樵傅貞?yīng)了一聲。
“沒事,他畢竟不是主謀,應(yīng)該不會被重罰的。”高不厭拍了拍我。
我看看他,又看看泰叔和金大娘,抿了抿嘴道:“你們都覺得陸休會包庇宗虞明?”
一片沉默。
過了一會兒,才聽高不厭開口:“不是我們覺得,是陸休這次確實執(zhí)拗得有些蹊蹺。”
泰叔跟著道:“涼大人下令那天,不厭他們都在場,讓他給你講講你就明白了?!?p> 高不厭點點頭,于是,我們邊吃飯,邊聽他講述陸休被關(guān)的前因后果。
半個多月前,許久未露面的涼世一突然回到欽臬司,照例先將陸休叫去,詢問他不在時欽臬司的情況,一切如常,但第二天,涼世一忽然召集所有在京特使,說有重要事宜宣布。
大家紛紛來到公政堂,涼世一面色平淡地說了一句極不平淡的話:
“大京疫病乃是宗虞明有意為之,皇上已責(zé)令刑仵司徹查一應(yīng)黨羽,我司與宗虞明往來密切者,如能主動說明,可得寬大處理;如被刑仵司查出,嚴(yán)懲不饒?!?p> 沒有人想到待人待己嚴(yán)明不阿的文相會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一時都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涼世一掃視了眾人一圈,最后將目光落到陸休身上:“與宗虞明有染者,可私下告知陸休,陸休,你核查無誤后上報于我?!?p> 陸休沒有像平常一樣應(yīng)下,而是遲疑了一下,才道:“是。但涼大人,下官仍覺此事有疑點,文——宗虞明不一定是主謀。”
這樣的回答讓大家都吃了一驚,只有涼世一不為所動,依舊面無表情地道:“昨日你已同我說過,可你并不能說出疑點在哪里?!?p> 陸休低頭道:“是?!?p> “那你為何堅稱宗虞明并非主謀?”
“下官以為,事關(guān)重大,還應(yīng)再查?!?p> “昨日我令你去找翟大人問明此案經(jīng)過,你可發(fā)現(xiàn)刑仵司查案有遺漏?”
“證據(jù)確鑿,并無遺漏。”
“是否足以給宗虞明定罪?”
陸休頓了頓,道:“是,可——”
涼世一抬起一只手打斷陸休,盯著他道:“連你自己都挑不出毛病,為何還要讓刑仵司再查?”
“下官以為,宗虞明很可能是被冤枉的?!?p> “理由?”
陸休猶豫了一會兒,才道:“沒有。”
這下,本來在涼世一面前動也不敢動的眾人,都忍不住紛紛轉(zhuǎn)頭看向陸休。
涼世一站起身來,緩步走到陸休面前:“陸休,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知道?!?p> “鐵證如山你不信,偏要無憑無據(jù)地認(rèn)定宗虞明無罪?”
陸休沉默不語。
涼世一瞇起雙眼:“昨日令你去刑仵司協(xié)助查辦宗虞明黨羽,你不從;今日令你核查欽臬司與宗虞明有染之人,你亦不從;口口聲聲為宗虞明喊冤,卻說不出半點理由,你認(rèn)為,我會怎么想?”
陸休輕聲道:“大人會覺得,我是宗虞明的幫兇?!?p> 聞言,大家都瞪大雙眼,一會兒看陸休,一會兒看涼世一。
“不錯?!睕鍪酪怀谅暤溃瓣懶?,念在你往日功勞的份上,我再問一次,你說宗虞明無罪,可有憑據(jù)?”
離陸休最近的喬江不顧就在涼世一的眼皮子底下,忍不住小聲道:“涼大人在給你臺階,你就隨便說一個吧,哪怕說是你的直覺也好啊。”
陸休低著頭,仍是答道:“沒有?!?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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