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訝地看著冉名,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相信陸大人的為人,而你是唯一一個能還他清白的人,所以,不管你打算做什么,都請快一些,欽臬司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比矫Z氣依舊平靜,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憂慮。
“……好?!蔽倚某逼鸱?,重重地點了點頭,拍拍他的肩膀,再不多廢話一句,大步向門外走去,看清四下無人,悄無聲息地躍上房頂,掠入茫茫黑暗中。
我先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往南城門而去,如果那日回京時碰到的書生還在,說不定能從他口中問出什么,然而,等我到了城門口,避開守門中軍的視線跳上墻頭,往外一看,卻發(fā)現只有三五個人還等在此地,我瞇起眼睛打量了半天,并無那日的書生,心中不免有些氣餒。
這倒也在意料之中,五六天過去了,他怎么可能還守著城門要進來?所以,我要追查的重點,仍是那破敗書院。
我借著夜色掩護,重新返回城中,很快到了扇子巷。
曾經燈火輝煌的不夜之地,如今與城中其他地方一樣,黑暗而死寂,讓人完全想象不到,這里是大京最受歡迎的銷金窩。
說起來,此次疫病如此嚴重,人人出不了門,這段時間,那些青樓女子如何討生活?
不過,莫說青樓女子,只怕各行各業(yè)都大受打擊,城中不論大小買賣,要么倒閉,要么苦苦支撐,處處陰霾一片。
繞過扇子巷,是一處我從未來過的地方,看上去就好像只有斷壁殘垣。在那些不算路的小道上走了半天,我終于在深處找到一個相對完整的院落,大門緊鎖,門頭掛著的牌匾已被風吹日曬得模糊不清,依稀能認出“金第書院”四個字。
想不到就在繁華喧鬧的扇子巷附近,還有這樣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這種感覺真是奇怪。
金第書院中似乎比別處愈加漆黑,我小心翼翼地翻了進去。彎月當空,吝嗇地灑下一點點光亮,我借著這點可憐的光努力想要看清周圍,只見金第書院并不算大,進門之后只有兩進院落,整齊排布著一個個不大不小的房間,看不出任何有人待過的跡象。
我走到其中一個房間前,房間門也上了鎖,但既然這里早已荒廢,我當然毫無愧疚地輕易將門鎖撬開,進去搜尋了一番,卻發(fā)現里面除了破舊的桌椅,再無他物。
就這樣,我一個接一個撬開房間門,仔仔細細搜尋每一個角落,不放過半點蛛絲馬跡,其間還找到幾支蠟燭,我掏出火石點燃,搜尋起來更是方便了許多。
然而,一直折騰到后半夜,也沒能發(fā)現任何有用的線索,這金第書院就好像根本沒來過人一樣,我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方,可我確實是按照唐令遠的地圖尋來的,甚至根據他的描述,也找到了欒少拙傳遞紙條的那個墻縫,應該就是這里。
若是地點無誤,那就只能說明,策劃京試作弊之人手腳十分利索,不會給別人留下絲毫訊息。
我不死心,借著燭光又在金第書院內里里外外地翻找了一遍,眼看丑時將過,終于在一個廢棄灶臺旁的穢物堆里,發(fā)現一些藥草,似乎有人熬完湯藥后,將藥草倒在此處。
金第書院顯然荒廢已久,除了欒少拙等花錢作弊的學子,沒有人會來這里,藥草一定是他們當中的人扔下的。
我拈著藥草琢磨了起來,應該是有人生病了,看守他們的人怕考題泄露,不愿放他們出去,所以到醫(yī)館抓了藥回來給病人服用。那么,根據這些藥草,說不定就能找到這個生病的學子,進而揪出幕后之人。
總算有些進展了。我心頭一松,正要趁勢再找,就聽書院外傳來低語聲:
“里面好像有燭光?!?p> “怎么可能!一定是你看花眼了?!?p> “真的有,不信咱們進去看看!”
“我才不去,這里面只會有鬼,不會有人!”
“你說什么?”
“知道這金第書院為何沒落至此嗎?就是因為多年前有學子在此懸梁自盡?!?p> “真的?”
“我騙你做什么!扇子巷之所以成為青樓扎堆的地方,也是因為官府想借人氣壓住這里的陰氣!所以啊,要進你進,我才不進!”
我聽著他們的對話,早已吹熄蠟燭,緊緊地貼在墻上,只等著他們一進來就翻墻出去,切不能被他們堵個正著。
沒想到,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嘀咕了一陣,竟認定我的燭光是鬼火,害怕地離開了。我松了口氣,心知此地不可久留,便將那些藥草小心地揣入懷中,迅速離開。
終于順利地回到欽臬司,我如影子一般溜入房中,冉名似乎一直在等我,都這個時辰了還坐在桌邊,垂著頭打盹。
我輕輕喚了兩聲,冉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看我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長長出了口氣,問道:“順利嗎?”
“還好,還好?!蔽叶似鹱郎显缫驯涞牟杷屯炖锏梗豢跉夂韧?,又道,“冉名,我想請你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