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蘇家五代洗女
眾人正在看熱鬧。
忽然前頭傳來嘈雜的驚呼聲。
李君望過去。
原來是抬棺材的繩索忽然斷裂，那口薄棺重重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里頭的尸體滾了出來。
下葬之日，發(fā)生這種事情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幾個家屬急忙上前查看，卻都袖手旁觀，怎么也不敢搬動尸體。
尸體？
李君瞇著眼睛仔細(xì)看。
卻見哪里有什么尸體啊，分明就是一具破稻草扎的草人，草人靜靜的躺在地上，鼻子嘴巴眼睛都有。
草人臉上長眼睛的地方，安著一對死魚眼睛，死魚眼睛瞪著天空，有一種死不瞑目的感覺。
草人手里緊緊的攥著一枚銅錢，銅錢上有黑氣繚繞。
這便是鬼錢嗎？
眾人自然看不見銅錢上的黑氣，也發(fā)現(xiàn)不了尸體早換成了草人。
鎮(zhèn)魔司的人應(yīng)該可以？
李君明顯感覺姓秦的女人渾身一震，目瞪口呆望著尸體。
隔的遠(yuǎn)遠(yuǎn)的，他都能感受到姓秦的女人震撼的表情，這種……沒見過世面一樣的，小綿羊的性格。
是怎么混進(jìn)鎮(zhèn)魔司的？
倒是她旁邊馬龍和錢虎急忙拉住她，對著她耳語了幾句話，那女人才稍微平復(fù)了一下心情。
李君興趣缺缺，他扶著蘇銀燈往她家方向走著，片刻……
“小哥，我家到了?！?p> 蘇銀燈指著前面的屋子。
“嗯?！崩罹唤?jīng)心的抬頭。
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之前他看蘇銀燈穿著打扮，還以為她家挺窮的，卻沒想到……
眼前的屋子青磚黛瓦，院墻修砌的高高的，大門外稻谷場上曬著飽滿的谷子，旁邊拴著幾匹騾馬悠閑吃草。
蘇家一看就是小康殷實的人家。
大約是看出了李君的疑惑？
蘇銀燈也不解釋，只是自嘲一笑，帶著李君進(jìn)了大門后，卻是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這是一間破舊的土夯茅草屋。
茅草屋外面是一堆壘的老高的柴火，推開簡陋的柴門，入眼是一個極破舊陰暗的家。
四壁潮濕，房檐低矮。
僅有的幾件家具也缺胳膊斷腿，一張土坑上鋪著稻草，上面放著幾件破爛衣服。
“你瞧我這家里窮的都沒有一把像樣的椅子，你隨便坐?。 ?p> 蘇銀燈有點尷尬。
李君瞧了瞧這個家徒四壁的家，一把顫顫巍巍快要倒的椅子，他長嘆一聲。
“我還是站著吧！”
蘇銀燈更尷尬了，沉默片刻，她指了指簍子里的菌子道：“小哥餓了吧，我弄點好吃的招待你?！?p> 說完后。
蘇銀燈不敢看李君，小心翼翼坐在了破椅子上，拿起簍子里的菌子剪起來。
蘇銀燈就這么剪著菌子。
李君靠著墻壁靜靜站立。
氣氛沉默而又尷尬。
狗大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它嘆了口氣傳音：“李君啊李君，論厚臉皮，你說你第二的話，誰敢稱第一？”
“人家姑娘家里已經(jīng)這么可憐了，你還好意思蹭吃蹭喝？麻溜點，趕緊的告辭離開?！?p> “還有啊，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臉也不紅心也不跳，老子都替你尷尬??！”
狗大喋喋不休。
“狗大閉嘴?！?p> 李君閉上眼睛靜靜感受著什么，良久他才睜開眼睛，目光里無喜無悲，神色淡然。
就連狗大都忍不住感嘆了一句，……這厚臉皮，真他媽是做大事的料。
沉默。
尷尬。
李君一直沒有說話，直到蘇銀燈臉上掛不住了，她想了想，準(zhǔn)備說點什么打破尷尬氣氛。
“小哥是不是非常好奇，為什么我家那么富裕，我過的卻是豬狗不如的苦日子？”
蘇銀燈不待李君回答。
開始娓娓講述。
“我家五代洗女?！?p> 蘇銀燈目光哀傷，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臉上的神情凄婉至極。
“我出生的時候，我爹爹見是個丫頭片子，大怒，連臍帶也不給我剪，便拿來尿桶準(zhǔn)備將我溺死了去，我娘舍不得我死，拼了命將我搶下來護(hù)在懷里，我才活了下來??！”
“后來，我娘一步也沒離開過我，日日夜夜護(hù)我在懷中，就怕我爹爹過來搶，爹爹家斷了我娘的飯食和柴火，想讓我娘屈服?！?p> “我娘靠著屋檐流下的雨水，積存起來慢慢喝。”
“吃地里刨出來的地瓜，沒有火，生啃地瓜，就這么活了下來??！”
“這么艱苦的日子，我娘可以忍受，可是日子太苦了，娘的奶水很少很少，我餓的哇哇大哭?！?p> “娘為了養(yǎng)活我，拖著病弱的身軀，大冬天的，一步步爬到山上撿柴火，就為了給我熬熟地瓜羹吃，也就是這一天，我爹爹趁著她撿柴火的時候，偷偷抱走了我，狠心丟到了天棄之塔里，想讓我自生自滅?！?p> 蘇銀燈講著講著哭出了聲。
李君忽的皺著眉頭問道：“什么是天棄之塔?！?p> “就是棄女嬰塔?！?p> 蘇銀燈嘆氣：“女子柔弱，不能傳宗接代，也不能干重農(nóng)活，長大了更要嫁到婆家成了別人家的人了，我們這地方的人都不重生女。”
“但凡誰家只有女娃，全家都垂頭喪氣，走出去都覺得沒臉，若是第一個娃娃是女娃，據(jù)說會連累一族倒霉，后代也不會有人興旺發(fā)達(dá)，所以有些講究的家族，會洗女?！?p> “洗女？”李君面露疑惑。
“也就是殺掉生的第一個女娃娃，我運氣不好，恰恰是蘇家長女?！?p> 李君陷入沉思：“蘇家洗女，其他家族呢？”
蘇銀燈眼神帶著淡淡的悲傷。
“我們蘇家還算好的，只洗長女，我爹后來娶了二娘，二娘生的妹妹們都活的好好的?！?p> “其他窮人家，不僅洗長女，連生的其他女娃娃也會丟棄，棄女嬰塔就是專門安置這些丟棄的女娃娃的，不被父母所愛，被父母所棄之女嬰，便是天棄之人。”
李君的心情也不好受。
他曾經(jīng)夜讀歷史，歷史上許多朝代都有遺棄女嬰的情況，他曾經(jīng)還以為是夸張。
父母愛子女，難道不是天性使然嗎？人類對于幼崽的喜愛，難道不是源自骨子里的，那種毫無保留的愛嗎？
現(xiàn)在看來，有些人就是畜生。
“蘇家既然有洗女的傳統(tǒng)，你又是怎么活下來的？”李君忽的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