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學(xué)老師在臺上比比劃劃,聲嘶力竭,但卻叫不回飄散的孩子的心兒。
這位女老師,氣得大罵:“你們一個個的,是我?guī)н^最差的一屆,馬上就要畢業(yè),還有心思玩嗎!不把考試當(dāng)回事?”
這句話使曲秀兒不免產(chǎn)生了一種春愁——是了,我們,就要畢業(yè)了呢,要分開了......因此,她忍不住地有些黯然,但看著面無表情的阮平羨,心中直覺委屈。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見過的一首詞:......尋好夢,夢難成。有誰知我此時情,枕前淚共階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
教室門開了,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來人身上,可先探出的,是一只滾圓的腦袋,上面油光發(fā)亮,跟著拱進一個臃腫的身子。
“阮平羨,你出來?!眮砣苏嵌d頭校長,他嚴厲地說。
所有人的齊刷刷地看向阮平羨,這一堆目光里,包含著好奇、擔(dān)心、揣測與快意??伤麩o動于衷,靜靜地站起來,又平穩(wěn)地走出去,好像這些都不足以讓他動容。
秋瑾也在門外,她用探尋的眼光看向他,他以疑惑來回應(yīng)。秋瑾嘆了口氣,她不知道為什么總有這些破事來折騰這個可憐的男孩。
禿頭校長板著臉,說:“現(xiàn)在,我們懷疑你,蓄意謀劃了楊程的失蹤。”冷漠的聲音卻激起了軒然大波。
這句話,讓所有人駭然色變——秋瑾震驚于這個歪曲事實的謊言,而孩子們,則唯恐天下不亂地歡呼。
阮平羨抬起頭,平靜地說:“我沒有。”他的聲音不大,但在他張口時,所有的聲音都止住,他們還期待著更大的新聞。
禿頭校長笑笑,“你跟我來?!?p> 秋瑾情緒激動,她絕不相信阮平羨會做這種事情,她一把拉住禿頭的胳膊,急急問道:“不會的,你們是不是弄錯了?”她求助似的看向與禿頭一起來的男人們。
他們避開了這份目光。
禿頭校長眉頭微皺,他不太滿意這樣不分尊卑的行為,于是甩開胳膊,哼了一聲,走了。
那兩個男人則眈眈地看著阮平羨
阮平羨沒有理他們,只是有些急切地看著秋瑾,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么,但最終只字未吐,沉默地走了。
秋瑾的心有些慌亂,她竭力告訴自己:冷靜、冷靜、要冷靜!經(jīng)過幾個深呼吸后,她終于緩過勁兒了,于是拿出手機,撥打了佟小農(nóng)的電話。
“嘟嘟嘟,你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請稍后再撥......”
秋瑾差點罵街,怎么關(guān)鍵時刻不頂用??!怎么當(dāng)大哥的!她只能追上去,不管怎么樣,她一定相信這是個誤會,至于更深的一層,她感到戰(zhàn)栗,但卻不愿去想。
校長辦公室內(nèi)。
“我確定,禮拜五下午,放學(xué)時,看見他打了楊程一頓,之后推搡著那孩子走進了操場后的深坑里?!币粋€男老師義正言辭地說。
“沒錯兒,”一個保安附和道,“我巡邏時也看見了,上去把他們分開后,這逼崽子還踢了我一腳。”
阮平羨一句話也沒有反駁,他深知自己被冤枉了,可不明白為什么,他只是低著頭,緊緊閉著嘴。
“不會的!”秋瑾微微拔高聲音,“他從來沒和任何人發(fā)生過矛盾,而且非常聽話,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p> 禿頭校長藏在鏡片后浮腫的眼睛射出兩道狡詐的光,他冷笑著說:“秋老師,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你,可要注意自己的判斷?!?p> 秋瑾的潑辣性子上來了,同樣冷聲說:“李校長,天底下的事情,都抬不過一個理字,證據(jù)呢?只憑著一面之詞就來定罪嗎?恐怕小說都不敢這么寫?!?p> “證據(jù)?”禿頭校長霍地起身,“證據(jù)他自己清楚!他怎么毆打同學(xué),怎么帶同學(xué)進入那個大坑,他自己還不清楚嗎?”
“可你還是沒有證據(jù),”秋瑾分毫不讓,迎著他的威勢大聲道,“即便你是法官,他是被告,那也沒有任何義務(wù)來提供證據(jù),如果你們拿不出證據(jù),就只能判他無罪;而且你們要是執(zhí)意如此,我們可以告你誹謗。”她雖是一介女流,但其言語氣勢,竟隱隱壓住一眾男人。
秋瑾每說一句,便前進一步,直至最后站在阮平羨面前,為他擋住了所有詰難。
禿頭校長并未想到敢有人如此,一時間呆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但畢竟積威日久,他一拍桌子,喝道:“大放厥詞!胡說八道!你自己問問他,敢不敢去大坑里走一趟,看看有沒有所謂的證據(jù)?”
秋瑾俏臉寒霜滿布,語氣也逐漸不客氣了,“憑什么?”今天所發(fā)生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阮平羨,她胸膛里的怒火已堆積到頂點:為什么一個野孩子敢來動手?為什么一個老混混敢來動手?為什么現(xiàn)在就連整個學(xué)校的掌舵人都敢來動手?無法無天!
她想像佟小農(nóng)一樣,用一記老拳來作為回應(yīng)。
“我去。”一個堅定而淡漠的聲音響起了。他繞過了秋瑾,直視著禿頭校長。
他們的目光在相撞,是暮氣與朝陽的對壘;是腐朽與生氣的斗爭;是謊言與真理的鏖戰(zhàn)。
秋瑾拉著他的手,低聲說:“你站在后面......”
出乎意料的,阮平羨掙開了,他收回目光,轉(zhuǎn)過身子,抬起頭,柔和地看著秋瑾,他輕聲說:“秋老師,你不要再管我了,我自己來解決?!?p> 他的眼光極堅定,但里面飽含的柔情讓秋瑾忍不住心兒發(fā)顫,她看著那澄澈的眼神,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這一瞬,好像阮平羨猛地長大了,他決定像自己哥哥一樣,面對所有責(zé)難自己的人,并撕爛他們的嘴。
他再一次迎著所有人的注視,挺直腰桿,像一柄劍一樣的立著,“我去大坑里?!?p> 禿頭校長詭異地笑笑,沖那名保安使了個眼色。
保安心領(lǐng)神會,說:“走,你帶我們?nèi)??!?p> 他們出去了。
秋瑾要跟著一起去,但卻被另一名男老師阻攔住。
他說:“別走啊,校長還有事情和你要談?wù)勀亍!?p> 辦公室里的大笑使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