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歸這樣一個技術(shù)人員,立時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他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不行不行,我不能離開這里,你一個小娃娃,怎么知道褫虬教主的本事?”
佟小農(nóng)啪地一拍桌子,瞪眼睛喝道:“他媽的,老莫,你知道我是誰嗎?今兒過來就是為了把你們斬草除根,帶著東西和我走,或者我一刀砍死你,我自己拿著東西走,你要想明白?!彼统鰵⑸恫逶谧郎?,滿臉兇悍。
莫不歸黃蠟的臉上顯得很平靜,他的眼睛里也沒有慌亂與畏懼,“佟兄弟,你可以殺死我了?!?p> 佟小農(nóng)怔住了,平心而論,他與莫不歸喝酒吹牛逼時極為暢快,他們之間沒有歧視、鄙夷與同情,只是單純的“友誼”,況且在交談中,他也知曉這里的一些秘密——最起碼,那個女人和莫不歸都是人,因此他說要殺人,也只是威脅而已,他從不想殺人,只是想過點好日子。
“老莫你……”他復(fù)雜地說,“你為什么這樣忠心?!?p> “不是忠心,”莫不歸的目光沉靜,但已穿過地下的泥土建筑,刺向遠方,“是畏懼,我還有個心愿,不想這樣死在它的手里?!?p> “你不害怕我殺了你?”
“你會嗎?!?p> “我會?!?p> “嗯。”
他們又陷入了沉默。
“走了,”佟小農(nóng)撇撇嘴,說,“你好自為之。”
“我走不了,給你拿點東西走吧?!?p> “滾蛋吧,”佟小農(nóng)有些不開心,但又不明白是哪,“你自己留著,老子走了。”但走了兩步,又猛地轉(zhuǎn)過頭來,走向柜子里,掏出兩瓶酒。
“他娘的,我拿兩瓶,不然虧死了!”說完就要出去。
莫不歸看著他起身罵罵咧咧的模樣,驀地里想到自己……
那時候自己也是一個俊郎的少年啊,百余年的消磨,總會讓人暮氣,可猛孤丁遇見一位熾熱如火的人,卻意外地燃起了他的記憶——
“喂,師兄!你干嘛像僵尸一樣板著臉哪?”
“嘻嘻,師兄,這個小鳥很好看呀。”
“哼,臭僵尸臉,再也不理你了!”
“師兄,我,我喜歡你?!?p> “唔……師兄,我會死嗎?會嗎……?”
……
久未有所波動的莫不歸,陡然間,鼻子酸酸的,他那張僵尸一般無波無瀾的蠟黃面皮,也露出幾分悔恨、痛苦與懷緬。
“佟兄弟,”他啞著嗓子叫道,“留步!”
“什么?”
“合作......合作,”他重復(fù)了很多遍,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我們合作!”
“怎么合作?”
“我留在這里,你離開,下一回,我們聯(lián)手鏟平這里,我只有一個要求,幫助我晉升c級,我可以給你我所有的積蓄?!彼胪ㄖ螅曇粼絹碓綀詻Q,越來越平靜,但在這聲調(diào)之中,卻蘊含著極大的憤怒。
佟小農(nóng)還是沒有轉(zhuǎn)過頭,他并非在考慮是否做這樣的買賣,而是在琢磨怎么樣一招就把這個狗屁組織打垮、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實際上在他看到石窟中那場祭禮與后來人的“神仙”手段后,心中就涌起了“招兵買馬”的沖動——他要趕在自己尚未被發(fā)現(xiàn)前,增強自己的實力。
“難道你還不同意嗎......?”莫不歸的僵尸臉上有些急切,他的回憶此時澎湃翻滾,再不允許他做個行尸走肉。
佟小農(nóng)霍地轉(zhuǎn)過身來,燦爛地笑了笑,“我們合作愉快!”
可他們卻忽略了這里的另一個人——始終沉默的女人——她在門外目睹了一切,此時她不僅心情激蕩,更生出一種取而代之的亢奮。
嘿,活該老子升官發(fā)財!鬼老七你個二五仔,還有你這個死男人,你們一個個的等死吧你們!
她惡狠狠地瞪著二人,又俯著身子,偷聽了會兒,試圖找到些機密情報,可最終發(fā)現(xiàn)——
“老莫啊,你早就該聽我的,”佟小農(nóng)笑嘻嘻地說,“什么狗屁褫虬,我一刀就砍死它?!?p> 莫不歸無語地看著他。
“還有那些什么寶貝,你全都拿出來,我先帶走一部分,你打包好,等我辦完事,咱們再帶走一部分,分成兩步走嘛。”
莫不歸右手扶額,臉上忽然有些臊臊的,他總覺得自己這兄弟吹得牛逼,好像是被外人聽見了……
可他到底是個年長的人,也根本不去制止,只是推開實驗臺,掀開地板,從中間拿出一個小箱子來,抱在懷里,靜靜地看著佟小農(nóng)。
“......跟著我們里應(yīng)外合,一齊把這個什么狗屁教會給打個稀巴爛,拿著錢......”佟小農(nóng)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目光已被這個箱子吸引。
“給你的?!?p> “給我的?”
“走吧,我等你再回來?!蹦粴w的僵尸臉上勉強擠出微笑,他將箱子送了過去。
佟小農(nóng)一挑眉,問:“這東西有多重要?”
“除了我以外,最重要?!蹦粴w還是那一副淡淡的語氣,不知悲喜。
這句話本是想問這東西丟了后,會給老莫造成什么影響以及后續(xù)處罰,倘若涉及生命,那他也就不打算收下,而莫不歸也明白他的意思,因為表明——“很重要,但我死不了”,是要讓他安心拿走。
佟小農(nóng)沉默了很久,他一向遵循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則,可此時真要讓他帶走離開,卻有些下不去手。
我還是不夠壞啊。他看了眼明亮的白熾燈,無奈地想。
“你收起來,老子不要它,也照樣能帶你走。”他一擺手,便要離開了,“對了,我呆的那個牢房里,把那個男人放了行不行?畢竟我也答應(yīng)過了?!?p> “可以,”莫不歸還是這幅樣子,他把東西朝佟小農(nóng)一扔。
“他媽的,等我回來救你?!辟⌒∞r(nóng)也不矯情,塞進背包里就走了,可就在這一瞬,他看見了倉惶逃跑的女人。
他微微一楞,隨后叫道:“追!別讓她跑了!”話還未完,自己則一馬當先地沖入甬道里。
老莫一聽,神情嚴肅,他深知這個地方的險惡——她要是去找那個怪物......他猛地打了個寒顫,那個東西太恐怖了,于是操控著自己的精神木偶追趕過去,而自己則走入一條密道,提前攔截。
那女人根本不敢回頭看一眼,因為她生怕被攆上抓住,她明白自己被捉住就只剩下死路一條,因為心里發(fā)狠:有本事繼續(xù)追,老子他媽搞死你。
他們二人一前一后,逐漸鉆入了這個污穢之地的最深處,同樣,也是最危險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