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跳下去的那一瞬間，程霜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身上也輕松了，覺得自己得到了解脫。
可下一刻，她腦海中卻涌現出無數的回憶。
她回憶起自己的童年，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她想起自己上學時暗戀的那個男生，那個男生酷酷的，打籃球的時候特別帥。
二十幾年，這小半段人生路，途中的一幕幕，美好的，痛苦的，都在這一刻浮現。
但手腕上突然傳來的疼痛，卻拉回她的思緒。
她睜開眼睛，退出黑暗，看到了光明。
那是一雙明亮而炙熱、充滿關懷和急切的眼睛。
楚風一手抓住欄桿，一手抓住程霜的手腕。
除了抓住欄桿的那只手，此刻楚風沒有任何的借力點，就這樣吊在二十幾米高的陽臺上。
樓下圍觀的人群看著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發(fā)出陣陣尖叫。
有人感到失望，因為程霜沒有落下來。
但也有人是真的擔心，為楚風和程霜捏一把汗。
“程霜……我沒有你這樣的經歷，也不知道你承受了什么樣的壓力，所以我不知道該怎么勸你大度放下，但在我眼里，你是一條生命，而真正該從這里跳下去的人，不配活著的人，并不是你。”
“楚風……你快放開我，你這樣也會掉下去的?！?p> 程霜哽咽著，淚眼朦朧的看著楚風。
楚風緩緩吸氣，又慢慢呼氣，讓自己保持氣息協調。
剛剛在那電光火石間，楚風做出劇烈的反應，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拉住程霜，這已經牽動他的內傷。
體內劇烈的疼痛，令他渾身乏力。
此時，韓夢菲心弦緊繃，趴在上面的欄桿上看著楚風和程霜，大氣不敢出一口。
她害怕自己發(fā)出聲音，繼而打擾到楚風，所以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
楚風咬緊牙關，注視著程霜。
“程霜，蓮兒她經常跟我說，你就像是她的第二個媽媽，你教會她很多東西……她是真的擔心你、在意你……之前在聽說你的事后，她坐在車上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在不停的哭，而現在，她就在人群中看著你。”
“蓮兒……對不起?！背趟б麓健?p>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蓮兒做你的干女兒?！?p> 聞言程霜美眸輕顫，“楚風，你說的是……”
卻就在這時，她只感到身體一輕，像是脫離地心引力，整個身體都直直的向上飛了起來。
楚風一聲嘶吼，忍著體內那難言的傷痛，用盡最后的力氣，將程霜給拽了上去。
早有準備的韓夢菲和兩名消防官兵急忙抓住被楚風拽上來的程霜，將她拖進陽臺里。
韓夢菲緊緊抱著程霜，眼眶含淚，不停的安慰。
“沒事了沒事了，已經沒事了?！?p> 不想就在下一刻，她聽到樓下傳來圍觀群眾激烈的驚呼聲。
楚風把程霜救了上來，但他自己卻沒有上來。
在將程霜拽上來的那一刻，楚風就已用盡所有的力氣，體內沉積多年的暗傷徹底爆發(fā)，令他再也沒有絲毫力氣抓住欄桿。
“楚風——！”
程霜起身趴到欄桿上，看著已墜落到充氣墊上的楚風，淚如泉涌。
……
寧遠醫(yī)院。
急救室外。
韓夢菲和程霜兩女心急如焚，在門外來回踱步，坐立不安。
這都已經過去快兩個小時，里邊還是沒有動靜。
程霜突然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腦袋，用力地揉著頭發(fā)，想哭卻又不敢哭出聲，怕打擾到里邊的醫(yī)生。
她很自責。
她覺得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楚風也不會掉下去。
公孫志牽著楚蓮兒，也在一邊嘆氣。
他不敢想象，如果這次鎮(zhèn)北王真的出了什么事，之后會有多少人陪葬。
網上那些胡說八道散播謠言的，還有在網上發(fā)布熱搜新聞的，估計一個也跑不了。
終于，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中，急救室的門打開。
“醫(yī)生，我老公怎么樣了？”
韓夢菲急忙迎上去。
醫(yī)生取下口罩，臉色很不好看，“楚先生沒有生命危險?！?p> 聞言韓夢菲嬌軀不由一晃，臉上露出笑容，心里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落下。
醫(yī)生說道：“其實楚先生當時是落在充氣墊上，這并不會造成什么致命的傷害，只是……”
“只是什么？！”韓夢菲疾聲問道。
醫(yī)生說道：“楚先生體內原來就有很多傷……他原先，是上過戰(zhàn)場吧？”
韓夢菲輕輕點頭，“嗯，我老公他是剛退伍回來，好像是特種兵，執(zhí)行過很多危險的任務，受了很多傷。”
醫(yī)生說道：“楚先生的體質很強，毅力更是我生平僅見，簡單點來說，如果換做是一般人，背負著楚先生那樣的內傷，估計會很難活下去，而就算活下去，也會被那種傷痛折磨得生不如死?！?p> 聞言眾人臉色蒼白。
韓夢菲緊咬下唇，兩眼濕潤，心里如有刀割，疼得她快要窒息。
楚風身上那些恐怖的傷疤，她早就看過，但她以為楚風的傷都已經好了，只是留下了一些疤痕而已。
醫(yī)生嘆了口氣，“先把病人送去病房，后續(xù)還要繼續(xù)觀察?！?p> “……”
……
此時。
一棟廢棄的大廈樓頂。
青龍神色漠然的看著跪在前方的那十幾個人。
雖然他現在很擔心楚風，但他也知道，楚風不會有生命危險。
跪在前方的那十幾個人，有男有女，都被黑布條蒙著雙眼，什么也看不到。
這些人，有一部分是之前在樓下看熱鬧時大聲嚷嚷的群眾，也有幾個是在網絡上各種造謠帶節(jié)奏，煽動輿論走向的鍵盤俠。
一片安靜中，青龍開了口：“你們很想看別人跳樓是吧？很巧，我也想看，不如你們現在就去跳樓，表演給我看。放心，這棟樓不高，也就三十幾層?！?p> 此刻那十幾個男男女女皆都被嚇得渾身癱軟，跪在地上發(fā)抖，甚至有幾個承受力差的還大小失禁。
被黑布蒙著眼睛，什么也看不到，這也更是加深了他們內心的恐懼。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青龍對一名北境戰(zhàn)士揮揮手。
那北境戰(zhàn)士走上去揪住一名青年男子的衣領，將他拖到一邊的臺階上。
“饒饒饒……饒命??！這位大哥，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青年噗通一聲跪到地上，痛哭流涕，拼命求饒。
青龍面無表情，“我還是比較喜歡你之前那桀驁不羈的樣子。你之前在樓下嚷嚷的時候，在網絡上做圣人指點江山，用道德去抨擊別人的時候，不是挺他媽囂張的？”
“大哥，爺爺，我的爺爺，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是個混蛋，我不是人，我就是個畜生，求求你饒了我吧，我才二十幾歲，我還不想死??！嗚嗚嗚……我真的不想死啊……”
青龍面不改色，對那北境戰(zhàn)士揮揮手，“給老子推下去！”
“……”
幾分鐘后。
青龍看著那十幾個歪七倒八躺在地上、已被嚇得半死的人，嘴角輕輕上揚。
他確實是讓他們都跳了下去，但這臺階只有一米多高。
只是都被蒙著眼睛，所以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還以為青龍是真的要把他們從三十幾層高的樓上推下去。
青龍丟掉煙頭，冷冷的掃視那些人，“這次算是給你們一個教訓，記得，以后不管在哪兒，首先要好好去做個人，而不是做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