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景瑜的老爹潘老太爺原在湖州開的絲行,專門收購楫里湖絲運到上海,再轉(zhuǎn)手賣給怡和洋行。這生絲在湖州也就是七錢銀子一束,賣給怡和商行是二兩一銀子,獲利竟有三倍之多。做了十幾年,他發(fā)了大財,才把全家移居到上海,又在上海先后開了十幾家絲綢店。
潘老太爺年輕時也曾經(jīng)帶著絲綢,跟著商船去了一趟歐洲。潘老太爺去了歐洲才知道,湖州的絲要是直接運到歐洲,賣給西洋人的絲廠,竟有幾十倍的利潤可賺。可憐的絲農(nóng)一家人辛苦一年,僅能產(chǎn)二百五十兩土絲;每兩土絲可賣一塊多銀元,二百五十兩土絲值三百個銀元。他直接把楫里湖絲發(fā)貨到英國,二百五十兩土絲經(jīng)機器紡絲后竟能買到近千兩銀子。
潘老太爺頭腦也是極為精明的。他與英國的絲廠簽了直接供貨協(xié)約。他在湖州收購楫里湖絲,直接發(fā)給英國洋行,賺取了更大的利潤。有了錢,潘老太爺在上海先后開了兩家繅絲廠,直接收繭產(chǎn)絲,再發(fā)到歐洲的絲綢店,獲取更大的利潤。數(shù)年后,潘升昌商號和絲廠的名聲與日俱升,成了上海灘著名的絲綢公司。潘老太爺在寧波買了千畝良田,建了帶有亭臺樓閣的莊園。潘太爺回到寧波,便在莊園里居住養(yǎng)老。
潘景瑜接手絲綢公司做了董事長。那時絲綢貿(mào)易已經(jīng)不那么賺錢了。日本人不但學(xué)了中國的巢絲技術(shù),而且,紡出絲綢質(zhì)量比中國的更好。日本工廠大量雇用童工,降低生產(chǎn)成本,生產(chǎn)的絲織品出口歐美。而今,市場上十有七八都是日本產(chǎn)的絲織品了。日本人又發(fā)明了人造絲,成本低廉品質(zhì)很好,印染出來的產(chǎn)品色澤鮮艷,比自然絲更為光亮,人造絲便逐步替代了天然絲。而后,就連華商都采用人造絲來生產(chǎn)絲織品,國人的絲綢廠便接二連三地倒閉了。
潘景瑜憑借著老太爺早年在上海開了十幾家綢布店,經(jīng)銷絲綢和手工土布。生意雖不及老太爺掌舵時那么鼎盛興隆,卻也是有利可賺的。而后,潘景瑜看到辦紗廠獲利豐厚,便把一家絲綢廠改為紗廠。紗廠的利潤果然不錯,二年就收回投資。潘景瑜還想把剩下的那家絲綢廠也改為紗廠。但考慮到十幾家的絲綢店需供貨,便有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他有個習(xí)慣,無法決策的時候便去找同鄉(xiāng)們商議。
寧波商人在上海有個聚集地叫做四明公所。那曾經(jīng)是寧波籍商人們寄放棺材的場所,后成為寧波會館。寧波商人常聚集于此地商議事情。潘景瑜也是這里的???。這日,潘景瑜又到四明公所閑坐,只見公所里不少大老板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什么橡皮股票的事情。他也擠進去聽了一會,才曉得英國人在發(fā)行橡皮股票。這只股票非常神奇,只漲不跌,已經(jīng)連續(xù)漲了幾個月了。一張三兩銀子的小票,現(xiàn)在到漲到了六兩。一位大腹便便的老板指著一份報紙說:“你們看么,各大報紙都登了今后之橡皮世界這篇文章,說是如今世界各國都在大力發(fā)展汽車工業(yè),對橡膠的需求越來越大,所以這只橡膠股票就值錢了?!?p> 另一位老板說:“英國人蘭格志公司發(fā)行的橡皮股票現(xiàn)在成了硬通貨,拿到銀行里去能全額兌現(xiàn),也可用它抵押貸款?!?p> 還有位老板說:“這種股票實在是太神奇了,每天都在漲價,還能當(dāng)硬通貨用,誰不買才是壽頭呢!”
清朝重臣家的少爺孫老四說:“就是啊,現(xiàn)在上海幾家大錢莊都在吃進橡皮股票,用做押款業(yè)務(wù),做得最大的是正元、謙余、兆康三家錢莊。不少人都在這三家錢莊借來頭寸,買進橡皮股票發(fā)了大財?shù)??!?p> 潘景瑜聽后嘴上也沒說啥,卻在肚皮里不停地咕嚕著,心想:這么好的發(fā)財機會真是難得,不如把手頭的活錢都買了蘭格志公司的橡皮股票,也好大賺一筆。他也不找人說事了,轉(zhuǎn)身就去找周天瑞商量買股票的事。
到了周天瑞的公司,徑直推門走進了總經(jīng)理寫字間。周天瑞見他急匆匆走進來,便起身讓座。潘景瑜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說:“瑞兄,你阿曉得橡皮股票啊?”
周天瑞見他這副失智失張的神態(tài)就笑道:“我當(dāng)天塌地陷了呢。橡皮股票么誰不曉得啊。漲得比潮水還快,還能到銀行作押款的好股票。”
“那你為啥不買點么?”
“你還不曉得我有多少花露水啊?我不懂得怎樣做股票,所以,橡皮股票漲得再高,我卻不動心思的。”
“這么好的發(fā)財機會,你不抓緊???”
“我還是專心做機械制造生意,不做投機生意的??催@架勢,你是迷上了橡皮股票了!”
“我看幾個大老板都在賣股票,就想跟風(fēng)做他一票?,F(xiàn)在絲綢布生意不好做,我總得想點辦法掙些快錢?!?p> “我看你還是別去碰它的好?!?p> “為啥呢?”
“你自己冷靜下來仔細(xì)想想看,上海灘的那么多人都在做這個股票,誰會賺錢呢?要是讓平頭百姓都賺錢了,那么這英國商人在做啥呢?總不會他是到中國來做散財童子的吧?”
“我想么是大家都賺錢的。英國人賺大錢,中國人賺小錢嘛!要不然外國人的銀行,中國人的錢莊都在用橡皮股票做押款生意呢!”
“你就沒想透,它到底是賺誰的錢!投機市場中必定多數(shù)人賠錢,少數(shù)人掙錢。所以,你一定要想清楚了,是誰掙錢,是在誰賠錢?!?p> “賺誰的錢?后面買股票的人啊?!?p> “誰是最后面的人呢?”
“反正不是我?!?p> 周天瑞哈哈大笑,指著他說:“誰都會說不是他,結(jié)果極可能就是他呢!我曉得你已經(jīng)確定要做這筆投機生意了。以你的性格,我想擋也擋不住你的。但我勸你,不要把所有的資金都投進去了,免得將來一敗涂地不可收拾。”
潘景瑜悻悻地站起身來,說:“我滿懷希望而來,被你劈頭一桶冷水澆得我透心涼?!?p> 周天瑞不悅地沉下臉來,說:“只怕你將來還要重重地謝我呢!”
潘景瑜急匆匆地來,又急匆匆地走了。周天瑞憂心忡忡地望著他的背影,心想:看他這副心急火燎的樣子必定要去火中取粟了。
潘景瑜回到公司就叫來了賬房先生,要他盡快去開張十萬兩銀子的匯票,他要去買進橡皮股票。帳房先生疑惑地望著他,并不挪動腳步。潘景瑜大聲地說:“怎么了,沒聽明白么?”
“你是說拿十萬兩銀子去買股票?”
“是啊,你趕緊去辦。”
賬房先生無奈只得去銀行開了匯票交給了潘景瑜。潘景瑜拿了匯票就趕到交易所找到尤忠銘,請他幫著自己開了戶頭,到柜臺去買進股票。匯票進了柜臺,他只拿到一張單子,能證明他有十萬元的股票。潘景瑜滿懷喜悅地拿著單子,找尤忠銘交流做股票的經(jīng)驗去了。
果然,這橡皮股票像充了氫氣的球一般,天天都在往上漲。不過數(shù)月光景,橡皮股票竟然哄抬至票面價值的十五倍。人們還是不知死活趨之若鶩,如癡如顛地?fù)屬徬鹌す善?。這橡皮股票極為緊缺,成為一票難求的黃金股。
潘景瑜算算自己也掙了幾倍的錢了,不由大發(fā)感嘆:這個周天瑞真是膽小鬼,什么不要把大額資金都投進去,全是些鬼話!早知如此么,我該把全部資金都投了進去,不就賺到了更多的錢了嗎!都是聽了他的話,才投了一點資金。這明擺著要少賺很多錢呢!他叫來了賬房先生,要他把柜上所有的資金統(tǒng)統(tǒng)收攏來交給他。
賬房先生在潘家做了幾十年了,眼看著潘景瑜被橡皮股票弄得走火入魔,就勸阻道:“潘老板,做生不如做熟。潘家是做絲綢發(fā)了財,如今你全投入到眼睛看不見的股票里去,萬一有個閃失,這一大家子人靠啥來活命呢?”
潘景瑜別人話可以不聽,但這個忠心耿耿的賬房先生的話,他還是能聽得進去的。他沉吟了片刻,說:“那就留些周轉(zhuǎn)資金,其他錢都去買了股票吧?!?p> 賬房先生追著潘景瑜的身后還要再說些什么。潘景瑜就皺起了眉頭,擺擺手,說:“你快去辦事,不要啰嗦!難道我做生意,還要你來指教不成?”
賬房先生看他已經(jīng)是著了魔根本不聽勸了,只得轉(zhuǎn)身照他的吩咐去辦了。到了這年的七月間,橡皮股票已經(jīng)漲到了二十多倍。股市上,人們都在急紅了眼,發(fā)了瘋似地追漲,不惜借入高利貸來買入橡皮股票。
潘景瑜的手中的橡皮股票也漲了十來倍,心里是得意非凡。他現(xiàn)在是穩(wěn)坐釣魚臺,坐在四明公所里捧個茶壺與人談?wù)撝鹌す善?,儼然以成功的金融家氣魄,指點剛剛進入股票市場的新手們,如何買入橡皮股票,只等股票繼續(xù)上漲。
那日,潘景瑜又到四明公所來和同鄉(xiāng)們喝茶。那位做德國顏料生意的周老板,慈眉善目地坐在藤椅上,雙手不斷地?fù)崦蚀T的肚子,活像一尊佛。他看見潘景瑜走過來,便問道:“潘先生,你是吸足了橡皮股票了,準(zhǔn)備啥辰光出貨呢?總不見得捂在袋子里讓它生出兒子來吧!”
潘景瑜向幾位老板們打過招呼,就坐在了周老板的對面,說:“你出了貨沒有呢?”
周老板說:“我前兩天都出空了,現(xiàn)在都沒一張股票了?!?p> 潘景瑜不解地問道:“現(xiàn)在漲勢正旺,市面上股票搶都搶不到手。你咋忍心出手呢?這不是在摜鈔票么!”
周老板哈哈大笑,說:“鈔票啥辰光也賺不完的。漲了二十多倍了,你還要賺多少倍才肯放手呢?我看還是落袋為安的好!”
坐在他身邊,做地產(chǎn)生意的張老板也附和道:“是呀,是呀。落到自己袋里的是鈔票,捏到手里的股票是張紙。現(xiàn)在股票漲得豁邊了,萬一有點閃失,想逃都來不及了,還是出手變現(xiàn)為妙,夜里睏覺也是踏實安心的?!?p> 潘景瑜聽了幾位老板的話,心里就有些活動了。他想想幾位老板說的話很有些道理的,還是把股票出手變了現(xiàn),拿著現(xiàn)鈔心里更實在些。潘景瑜便起身告辭,急匆匆地趕回家去。一進門,就對門倌說:“你馬上去叫賬房先生到我這里來。”
賬房先生坐著黃包車趕來,看見潘景瑜衣服猴急的樣子,心想必定是為股票這事了。果然,潘景瑜問道:“咱們手中有多少股票呢?”
賬房先生說:“市值已是一百多萬了。”
潘景瑜頓時得意地說:“你當(dāng)初還嫌我把現(xiàn)銀都買了股票,現(xiàn)在都掙了至少是十來倍的利錢呢!”
賬房先生尷尬地?fù)蠐项^,說:“那是,先生是做生意的大才俊呢,我等豈能相比。不過,我也是一心一意地為潘家好,也算是盡忠盡職之言呢?!?p> 潘景瑜點了點頭,說:“四明公所里的人都在議論,現(xiàn)在股票漲得太高了,一些有眼光的人都見好就收。我也想出脫了股票,收回現(xiàn)鈔圖個安心。你就盡快去辦吧?!?p> 賬房先生抬頭看看那座落地的大自鳴鐘,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多了。他對潘景瑜說:“先生,現(xiàn)在趕到股市早都關(guān)門了,今天又是周末,只有等周一股市開門再去辦了?!?p> 他心想:就兩天時間股市也不會有啥大的變故的,說:“你抓緊辦就是了。周一股市一開門就去出貨,統(tǒng)統(tǒng)出光,收回現(xiàn)鈔來。”潘景瑜躺在藤椅上用手指敲著鼓點,哼著紹興戲。他心里甚是得意,這筆生意做得出神入化,舉手之間就掙了百多萬的銀子!
周一的上午,潘景瑜用過早餐,坐在沙發(fā)里看報紙。悠然自得地靜等著好消息。九點半鐘左右,帳房先生打電話來說:“先生出大事了!你快打開收音機聽聽吧!”
潘景瑜急忙打開收音機,一個嬌滴滴聲音報道著兇險的事件:英國奸商逃離了中國,橡皮股票崩盤。潘景瑜頓時跳了起來,穿上衣服就往股市跑。股市門口人山人海的,哭得鬧得亂成了一團糟。一位中年男人從樓上跳下來,一家老小在圍著尸首哭嚎著。消息傳出,股價狂跌。銀行又宣布停止股票抵押,追索以前的抵押放款。橡皮股票狂跌至谷底,原來價值幾千、幾萬的股票,已經(jīng)成了一張廢紙。上海灘為此傾家蕩產(chǎn)者不計其數(shù)。參與橡皮股票押款的錢莊也紛紛倒閉。正元錢莊的老板以及幾家錢莊的經(jīng)理都被會審公廨逮捕收押。有家錢莊破產(chǎn),老板服毒自殺。接著,受牽連的錢莊一家一家相繼倒閉,數(shù)十家工廠被迫停工,市面上一片恐慌。
兩江總督張人駿奉命親自抵滬處理此案,由上海道以官廳名義借洋款三百五十萬兩,還清各外國銀行拆票約二百萬兩,又在庚子賠款中挪借二百萬余兩周轉(zhuǎn)市面。張人駿再向上海外國銀行商借入維持江南市面款三百萬兩,用江蘇鹽厘擔(dān)保。據(jù)估算,外國冒險家們利用這次風(fēng)潮從中國掠走高達(dá)二千萬多兩白銀。
潘景瑜在橡皮股票中損失巨大,雖不至于破產(chǎn),但資產(chǎn)亦損去了五六成;痛定思痛,都怪自己貪心不足,沒有及時拋出股票。潘景瑜約了周天瑞到新世界對面的那家酒店來吃飯。他要感謝周天瑞多次提醒他勿介入股市,方才使得他給工廠留足了周轉(zhuǎn)金,不至于破產(chǎn)。
周天瑞坐著福特黑色的轎車到了酒店門口,見了潘景瑜就問:“上海灘這么多酒店你不去,偏偏要到這樣的小酒店來吃酒?!?p> 潘景瑜説:“你不炒股票不曉得行情。這家酒店的消息時最靈光的,時常吃準(zhǔn)股票的行情。正因為他的股票算得準(zhǔn),炒股票的人們才肯到他家來吃飯喝酒的。他家的生意火爆得不得了呢!當(dāng)然大多數(shù)的時侯還是為了聽股票行情來的?!?p> “哪里會有這樣的酒店!既然它能算準(zhǔn)股票的行情么,就不要開酒店了,去做股票不就能賺大錢了么?”
“那家老板就是炒橡皮股票的,還和銀樓的小開和合伙炒股票的?!?p> “難道你還不接受教訓(xùn),還要炒股票么。”
“不是的。我就是感謝你當(dāng)初再三勸告我不要炒股票,才約你來此喝酒的。我要就此發(fā)愿,從今往后再也不碰股票!”
“那倒還有救!”
潘景瑜點了幾樣寧波口味的菜肴,要了瓶花雕酒。酒店老板仇先生便踱了過來,與周天瑞寒喧幾句。潘景瑜常到這里來吃飯,酒店的仇老板與潘景瑜見了面總免不得要聊上幾句股票行情的。潘景瑜習(xí)慣性地邀他坐下來,喝上幾杯酒,還想聽他對橡皮股票的看法。仇老板此時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來,就叫伙計去拿他自己儲藏了多年的小壇子花雕酒來。伙計急匆匆地拿了小壇子花雕過來,交給了仇老板。仇老板提起酒壇對周天瑞說:“這可是我藏了十來年的泰雕酒,今天就送給兩位品嘗了?!?p> 潘景瑜雙手抱拳給仇老板行了禮,說:“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豈能讓你破費,算我的酒錢罷!”
仇老板擺擺手說:“兩位都是商界大佬,能眷顧我的酒店實在是我的福份。來,把酒倒上,我與兩位大亨小酌幾杯?!?p> 伙計剝?nèi)∪ツ喾猓还上銡庖鐫M酒樓。周天瑞吸著鼻子,說:“好酒,好酒。醇香撲鼻?。 ?p> 仇老板親自捧了酒壇給他們都倒上了酒,三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果然,滋味與其他黃酒不同,更是醇香順口。周天瑞說:“聽我這位仁兄說,仇老板測股如有神助,不知這波橡皮股票做的如何?”
仇老板一聽此話就急忙搖手,說:“兄弟千萬不可再說此話,我再也不敢說股票了,免得遭災(zāi)。”
“這又是為何呢?”
“原來有個說股的神人,在這里解說股票,還真有些準(zhǔn)頭的。誰料想英國人是個大騙子跑了,這就把中國坑慘了!連帶這位神人也跑得無影無蹤。這兩天見天有人要來尋他算賬呢!”
三人正說話之間,就聽的樓梯口一陣嗵嗵地嘈雜聲響,一幫白相人舉著斧頭沖上樓來了。仇老板剛站起身來問道:“朋友有啥指教?”話未落音就被迎面連砍了幾斧頭,他便往后倒下,兩只腳蹬了幾下就斷了氣。白相人一窩蜂似地涌下樓,沿街面散去了。周天瑞與潘景瑜嚇得魂飛膽散,急忙下樓離去。
數(shù)日后,申報刊登了事件原委經(jīng)過。原來,這仇老板為了酒店生意興旺,花錢雇票證交易所的人定期傳送消息。仇老板向食客們傳遞這些消息,引得食客們把仇老板當(dāng)做股神,在江湖上傳播。做股票人們大多數(shù)是不懂金融知識的白丁,聽說這酒店有股神,便紛紛而前來就餐。金廟銀樓的小開也是慕名而來的炒股者。聽了仇老板的消息,竟把銀樓的營業(yè)款都弄來炒橡皮股票。不料橡皮股票跳水,銀樓的款項都打了水漂。銀樓破產(chǎn),老板氣得一命嗚呼了。銀樓小開認(rèn)為都是聽了仇老板的消息,才導(dǎo)致自己家破人亡的結(jié)局。因此,他雇了白相人殺了仇老板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