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盲人摸象
折騰了一早上,腹里空空如也,身體已經(jīng)處于高度虛弱狀態(tài),不顧得其他,接過筷子囫圇吞棗起來。
梁宋辭見她這樣,緩緩拿出手機(jī)放置在支架上,熟悉的畫面在顧湘面前重現(xiàn)。
不能吐,不可以,吞下去。
嘴里的食物突然變了味道,惡心的感覺在胃里翻涌,隨著視頻里李遠(yuǎn)被撕得四分五裂,屏幕越發(fā)猩紅,令人越來越難以下咽。
她能想象,梁宋辭此刻的表情,一定在幸災(zāi)樂禍,反正折磨人,是他消遣的手段。
顧湘就是這樣,被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給逼上絕路。
就在梁宋辭得意之時,本以為會看見她惡心嘔吐,哭泣求饒,卻只見她細(xì)嚼慢咽,并向自己投來滿意的目光。
她笑了,卻讓他心生憤怒。
“梁叔殺了跟隨自己多年的下屬,就是為了幫助我增加食欲,真是辛苦梁叔了?!?p> 梁宋辭神色復(fù)雜,重重地看了她兩眼,抿著嘴唇愈發(fā)惱怒,冷哼一聲后,再次摔門離去。
直至腳步聲消失,顧湘哇的一下全然吐了出來,恨不得連胃里的東西一并倒出來。
手撐在桌子邊緣,臉色蒼白,雙眼猩紅地盯著桌上的幾道菜,胃里愈發(fā)翻涌。
“嘔~”
那盤滿是鮮血的肉塊就在正中央擺著,視頻再度重放,李遠(yuǎn)的聲音縈繞耳邊,令人毛骨悚然。
“梁總,救救我,救救我!”
“我不想死!”
“救命,走開,啊……”
渺小的人類,手無寸鐵的人類,在野獸面前,只是令其垂涎的食物而已。
門和窗被鎖死,顧湘徹底被囚禁,她躺在床上,屋子里滿是嘔吐物和腥臭味,視頻里的畫面一直重復(fù)播放,直至電量耗盡。
無奈地想起從前,都是被看老輩們帶著辦案,打心底里佩服,且迫切地想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警察。
而今,她暗中布置了一切,毅然決然孤身陪在狼身邊,只等待天邊出現(xiàn)曙光那一刻。
很快,她便適應(yīng)黑暗又腥臭的房間,用心理戰(zhàn)術(shù)將自己催眠,不知何時,她沉沉睡了過去。
夢里,熟悉的聲音再度出現(xiàn),“小丫頭,看看是誰來了?”
她心里一驚,又夢到古代情節(jié)了,沒有腥臭味,是花香味,是雨后的清香味。
段冥在一旁小聲提醒:“公子,丫頭看不見?!?p> “哦…呵呵,”盛玉瓚面色有些尷尬,剛想繼續(xù)說話,就聽見一道男聲插進(jìn)話來。
“五年已到,本將軍前來赴約?!?p> 這老生常談的語氣,這拽成二五八的感覺,是他沒錯了。
可惜她看不見他的模樣,應(yīng)該是很帥氣的。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玉樹臨風(fēng)……都不符合他。
冷峻陰蟄、不茍言笑、心思沉重,是屬于這個時代的林連漠的代名詞。
下意識的,她已然欣喜開口:“連漠將軍,你來了?!?p> 不可思議,她居然又不受控制地對他表現(xiàn)出好感,難道,古代的江晚這么小就暗戀上戰(zhàn)神了?
“嗯?!?p> 林連漠瞧了她一眼,見她面色紅潤容光煥發(fā),終是放下心來,小丫頭又長高了些。
他說:“我來,帶你回去?!?p> 回去?回哪里去?
江晚心中正疑惑,那廂盛玉瓚已經(jīng)跳腳不干了,“你說什么?林連漠你真的如此冷漠?本公子養(yǎng)了她五年,五年,不是五天五個月,而是整整五個春秋,你二話不說就要帶人走,不允!”
江晚雖看不見,但能想象他氣急敗壞惱羞成怒模樣,而林連漠卻始終沒有反應(yīng),一如既往地,沒有動容。
“盛公子不是一直來信催促,本將軍現(xiàn)在來了,你又反悔,這是演的哪一出?”
他的聲音江晚再熟悉不過,但心里始終忘不掉被剖腹取出林早早的畫面,面對古代的林克,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他會這么殘忍。
本性,如此。
盛玉瓚甩著廣袖,磕磕巴巴反駁:“那都多久前的事了,這不我和丫頭處出感情來了嘛,肯定舍不得她走?!?p> 呃……
江晚腦海里閃現(xiàn)很多以前的畫面…京都的少年們總是喜歡爬上后院嘲諷盛玉瓚病秧子,自從她來了以后,那些人多了個嘲諷的對象,也就光顧得更加頻繁。
但凡陽光明媚的日子,盛玉瓚都會拉上自己去后院坐一坐,沐浴日光,順便分享他被少年們“問候”的那些“快樂”。
還常常安慰她:“別聽他們的,看不見有看不見的好處,是吧,這樣也挺好,多聽幾次就習(xí)慣自己瞎子的身份了。”
江晚抿嘴一笑,這事兒可沒人想習(xí)慣。如果不是考慮到處于寄人籬下的狀況,她肯定把盛玉瓚按在地上瘋狂摩擦。
某次青年宴會上,盛玉瓚非要帶上她,
幾杯果酒下肚便不清醒,大言不慚地吹起牛來。
“我家這丫頭,從出生就瞧不見東西,但是很聰明,能摸物體的身體部位推測整出個的形狀?!?p> 一群文人騷客跟著起哄,滿堂鬧翻了天,“盛公子的府上果然臥龍藏虎,不容小覷啊。”
“這丫頭果真瞎了,模樣長得真是標(biāo)志。”
“要不說盛公子有眼光?!?p> 盛玉瓚兩頰緋紅,拉著江晚的手踉踉蹌蹌走到中央,袖子一揮,高聲道:“你們盡管考她,若是輸了,每人贈與一百兩銀子?!?p> 眾人再度起哄,江晚被他拽著,尷尬癌都要犯了。一個社恐一個社交牛逼癥,修羅場和天堂的區(qū)別。
其中一位公子站了起來,朗聲道:“巧了,前日在下剛從滇國游歷歸來,帶來一個神物,比人還高比馬還壯,不如就考考這位姑娘吧。”
“好,甚好!”
盛玉瓚一口贊同,江晚兩眼一抹黑,恨不得立刻離開這里,卻被盛玉瓚死死拉住,小聲威脅。
“話已經(jīng)放出去了,你若是輸了,我就在信中胡編亂造,向連漠告你個叛逆不聽話的罪名?!?p> 江晚:“……”
真是幼稚,男人至死是少年。
一群文人雅士,不談詩詞歌賦,且就看她一個姑娘家在院中表演節(jié)目活躍氣氛。
不大一會,兩名小廝小心翼翼將那神物引到后院,一群人圍成一圈,翹首以盼。
“哞……”
清響的叫聲在院中傳了開來,地面跟著它的節(jié)奏而震動。
眾人紛紛驚呼,“大家伙,朱兄,不愧是游歷大家,果然值得神物稱號。”
盛玉瓚掐著她的手臂,壓低嗓子正想透題,被旁邊人發(fā)覺,一把將兩人分開。
江晚不知被誰一把推到中間,周圍的起哄聲此起彼伏,歡快極了。
她心里吐槽:難不成,這就是盲人摸象的典故?
林連漠聽了這件事,眉頭皺成川字,不待盛玉瓚解釋,便帶著江晚直接離開盛府。
盛玉瓚跟在后面哭爹喊娘,鼻涕眼淚橫流,卻始終換不回林連漠一個眼神。
離開熟悉的環(huán)境,江晚有些膽怯,更多的卻是歡欣雀躍。
馬車上,兩人獨(dú)處,周邊氣氛僵住。江晚努了努嘴,正在糾結(jié)說什么時,他突然開口。
“你是怎么摸出來的?”
江晚抬頭,因?yàn)闆]反應(yīng)過來,便驚訝地說了一句:“什么?”
空氣突然安靜幾秒,他重新說道:“那象,你怎么摸出來的?”
江晚微微吃驚,卻又很快反應(yīng)過來,他是大將軍,征戰(zhàn)四方的戰(zhàn)神,見過的世面自然不是京都的世家公子能比的。
“小時候見過?!彼挥昧艘痪湓挘憬忾_他的疑惑。
林連漠無聲勾唇,五年不見,這丫頭還真是一點(diǎn)謊都不撒。
忽地,聽她破涕為笑,語氣歡快不少:“不過,他們不知道我認(rèn)識大象,所以以為我真的很厲害,手都拍斷了。”
“是嗎?”
不知為何,他情不自禁地跟著嘴角上揚(yáng),其實(shí)她的眼睛很好看,仿若裝滿了揉碎的星光。
只可惜,她看不見這大好河山的美景。
直到換了輛馬車,江晚才想起來問他:“將軍,我們這是去哪里?”
林連漠頓了頓,不復(fù)剛才柔和,沉聲道:“塞外,胡國?!?p> 胡國,江晚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