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當(dāng)中,為首者是一名面容肅殺的中年大漢。
緊隨其后是兩名白面背劍青年。
剛一落地,一青年上前稟告:“密林中發(fā)現(xiàn)八人蹤影?!?p> 中年大漢站在原地,眼皮跳動,陰冷的目光掃過伏尸爆坑當(dāng)中的四名青衣人與腳下頭破血流的青衣女,命令道:“讓各路弟子派三人來這里集合?!?p> “是?!?p> 青年立即從密林中收回目光,利落地從儲物袋中拍出一張黃色符箓,口上低吟幾句,兩指一捏,符箓自燃,焰光散發(fā)出道道黃光射向山頭的各處。
同一時間,中年大漢右手拍至腰間褐色的儲物袋上,一顆黑色藥丸出現(xiàn)在手心,兩指一彈,把藥丸射進了青衣女口中。
青衣女嗯的一聲,煞白的臉龐瞬間恢復(fù)血色,額頭上的傷口迅速結(jié)痂。
中年大漢虎聲一喝:“趕緊稟告?!?p> 青衣女雙眸猛睜,翻身一骨碌地匍匐在地,抽泣起來,“陸師伯,我……”
眼前人便是青劍仙宗劍意堂的副堂主——陸劍風(fēng)。
青劍仙宗十堂八門,劍意堂便屬其一。
昭虛仙山憑空消失,青劍仙宗全宗緊急出動調(diào)查。
劍意堂自然不例外。
但他們被派遣至昭虛仙山最外圍區(qū)域布防,這是他們意想不到的。安排在此地,就代表著遠離核心區(qū)域,立功的機會就渺茫了。對于劍意堂而言,這就相當(dāng)于一個打雜的角色。
修仙長生如過獨木橋,不爭先預(yù)示修仙之路到頭了。
所以,劍意堂的弟子聽罷任務(wù),個個露出不忿的表情。
為此,出發(fā)前,陸劍風(fēng)對眾弟子警告道:“再有不忿,任務(wù)不可出紕漏。凡自作主張擅自行動者,宗規(guī)伺候?!?p> 然而,警告猶在耳邊,卻還是出了紕漏,不僅線索找不到,還死傷了五個弟子。
陸劍風(fēng)臉色難看的很,聽到青衣女抽泣,隨即打斷:“閉嘴。說你該說的?!?p> 青衣女一愣,馬上噤聲,俯首,臉朝地地一五一十稟告起來。
陸劍風(fēng)聽罷,難看的臉色愈發(fā)冷峻,“不稟告而擅自搜魂,好大的膽子,都把我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了?!?p> “此事,你們小組瀆職在先,應(yīng)對有誤在后,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
執(zhí)行任務(wù),負(fù)責(zé)人具有生殺大權(quán),青衣女聽罷,瞬間嚇得渾身發(fā)抖,猛地磕頭道:“是弟子魯莽了,望師伯給予蓮衣將功補過的機會。”
陸劍風(fēng)反問:“五名弟子死了四名,你該如何補過?”
青衣女蓮衣默然,稍稍吁了口氣,急道:“李師兄搜魂后曾說,兇手在仙山消失的同時昏迷了,想必有關(guān)聯(lián)。而且,前一天,兇手與同伴從本宗山上下來?!?p> “嗯?”
陸劍風(fēng)眸光一閃。
“從本宗下來?”
“是何人?”
蓮衣?lián)u了搖頭,卻驀然想起兇手曾一邊攻擊一邊胡說八道,立即道:“稟師伯,兇手在攻擊我們時,曾言自己是人間大炮。”
“人間大炮?”
奇怪的詞語,陸劍風(fēng)頓時狐疑了起來。
“是的?!?p> 但蓮衣不似作偽地點點頭,慎重道:“他還曾言,下輩子讓我們叫他靚仔。”
“靚仔?”
陸劍風(fēng)嘀咕了一聲,心里忽然冒出一絲難言的不適感,但很快被壓了下去,右手一抬,直接對背后的一青年道:“不管這位‘人間大炮’‘靚仔’是否是真實名字,你即刻回宗,向堂主稟告此事,并查一查昨日有誰下山?!?p> “是?!?p> 青年得令,立刻劃虹而起。
隨著虹光隱沒在天際,陸劍風(fēng)負(fù)起雙手,又問道:“既然身死,為何不對凡人奪舍?”
“這……”蓮衣察覺了異狀。
眾所周知,修仙者身死不代表道消,只要元神出竅,奪取他人的軀體再行修煉,即可重回修仙大道之中。
但元神一旦出竅,短時間不進行奪舍便會自動消亡。
眼下,四名煉氣期中期以上修為的修仙者在凡人堆里死得無聲無息,不見有任何奪舍的跡象,著實蹊蹺。
“師伯,我記起來了,我在昏迷之時,恍惚間看到了兇手往這邊山林走去了?!?p> 蓮衣明白,當(dāng)下狀況,這位叫爸爸的兇手,無論是否身懷昭虛仙山的消失之謎,身世必定不簡單。
此人定要活抓。
一切才可水落石出。
陸劍風(fēng)對此同樣了然,他臉皮抽動了幾下,陰冷地看向宋魚與步仙俠逃走的方向。
………
兩眼睜開,一堵巨墻迎面砸來,宋魚嚇得心里驟緊,手腳本能地胡亂蹭地。呼的一聲,飛出了三米開外。身輕如一張薄紙。
“怎么……”
驚魂未定的宋魚連忙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倒塌的巨墻,而是一面宛如大夏將傾的大山峭壁。
此刻,他漂浮在大山的山腳之下,一塊十余見方,三面被綠瑩瑩的水面環(huán)繞,一面被峭壁封堵的沙石灘地之上。
周圍黑漆漆一片。
只有峭壁上發(fā)出一絲時隱時現(xiàn)的光芒。
雖然現(xiàn)在只能窺一斑而不見全貌,大山的壓迫感卻十足得讓人窒息。
“這就是昭虛仙山嗎?”
百聞不如一見,宋魚好奇地昂首看去,想找個入口進山。
聽說山里有長生不死果,也有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說不定還有離開這里的通道呢。
他急匆匆地四下查看。
卻忽然之間,背后風(fēng)聲大作。
他扭頭一看,漆黑的虛空深處劃來一道青光,一閃而至,正正落在他的右后方十步距離。
一個青色光團。
懸空停著。
宋魚轉(zhuǎn)身,一臉茫然地看著。
“啥東西?”
話音剛落,有聲音從青色光團中傳來,“我,我,我的乖乖!昭虛仙山!”
其興奮之情,連聲音都在發(fā)顫。
宋魚聞言渾身一震。
“丑逼青衣男?”
猛然下墜,在沙石灘上攥住一塊石頭,連連往峭壁后退。
“嘖嘖,在這里,你能逃到那邊去?”
隨著一陣獰笑聲傳來,青色光團的表面如水紋一陣扭曲,浮現(xiàn)出了熟悉的五官。
不是青衣男還是誰?
不知青衣男為何變成了這個模樣,宋魚知道不先下手為強,死的就是他了,于是二話不說,把石頭狠狠地砸了出去。
“去死吧?!?p> 伴隨著宋魚的怒吼,砸出去的石頭卻不見之前驚天動地的威勢,只是輕飄飄地飛向球狀青衣男。
“哈哈,哈哈哈哈……”
青衣男輕易地躲過了石頭,一邊癲狂笑道:“不枉我冒險進來奪你的舍,原來你是真暈倒。不過一介凡人,受死吧?!币贿厸_向宋魚。
宋魚大驚,在沙石灘上扭頭便跑。
然而未走兩步,卻砰的一聲,似撞到什么?
“哎呦?!?p> 在宋魚痛苦后仰之際,青衣男剛好從身邊擦過。
砰。
同樣在前面撞到什么。
他們同時一怔。
就在這么一個間隙,宋魚率先反應(yīng)了過來,四肢撐地,手腳并用地趕緊返身遠離。
然而走不了幾步,青衣男卻速度極快地撞到了他的后背。轟的一聲,順著慣性,連續(xù)向前翻滾了四五圈,才停了下來。
像被炮彈打擊一般,仰臥在地的宋魚一口鮮血嘔了出來,慘叫不止。
“嘻嘻?!?p> 青衣男繼續(xù)獰笑著漂浮前來,“說說,仙山怎么會在你這里?”
“你的力量都是仙山給的嗎?”
“哦?不說?無妨,奪舍后,一切水落石出?!?p> 仿佛勝券在握,青衣男不急于下狠手,一邊不時回頭看向聳入黑暗之中的峭壁,一邊悠悠地靠近宋魚。
眼看著不過三步距離了,宋魚不斷調(diào)整著呼吸,一咬牙,攥住了身旁的一塊石頭,舉手便砸。
哪知剛舉起手,青衣男口中便吐出一道青光,射穿了手臂。
“啊。”
劇烈的疼痛鉆心而來,宋魚連忙按住手臂在地上打滾了起來。
可是青衣男依然不罷休,咻咻咻,連續(xù)三道青光精準(zhǔn)地射穿右肩與雙腿。
鮮血汩汩流出,仿佛連精氣神也隨著一瀉千里,宋魚剎那間天旋地轉(zhuǎn),眼皮重如千斤。
“要死了嗎?”
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隱隱約約間,只聽到青衣男在耳邊一邊呢喃,“對了,這種反應(yīng)就對了。求饒啊,也許我會快一點?!?p> 一邊化作布狀,猶如水蛭或鼻涕蟲一般貼了上來,從胸口蠕動到了頭部,然后一吃痛,便感覺被一排利牙釘入腦袋之中。
宋魚想去掙扎,卻絲毫提不起勁來,只感覺自己的生命能量在疼痛中慢慢消耗殆盡。
“乖乖……等一會就好了……你殺了我,我奪了你,天經(jīng)地義……乖,睡下去吧……”
“你的名字叫靚仔是吧?”
“靚仔,你就睡去吧。”
不知哪來的嘴巴,青衣男咬住了宋魚之余,還能一直在耳邊喋喋不休。
這一聲聲的靚仔,讓他毛骨悚然。
仿佛有一種被玷污的感覺,一個激靈,他的腦袋頓時清醒了幾分。
莫名的,四周古井不波的碧水灣與此同時翻滾起來,猶如憤怒的野獸不斷咆哮。
而且很明顯的,青衣男每蠶食他多一分,碧水潭的咆哮就更兇一分。
其轟然震動的景象,讓青衣男不得不停下蠶食。
然而就這么一停滯,就已來不及了。
碧水灣已掀起滔天巨浪蓋了過來,瞬間把他們淹沒其中。
更未想到的是,翻滾而來的灣水有腐蝕能力,一觸碰到青衣男的軀體就發(fā)出吱吱聲響,使得它的整個軀體開始汽化。
但奇怪的是,宋魚卻絲毫無損。
面對突然一個變故,青衣男驚慌不已。他一下縮回球狀,掙扎地脫離了宋魚的腦袋。并且在下一波水浪到來之前,躲到了高空之上。
水浪一波一波掀來。
青衣男在高空中四下亂轉(zhuǎn)。
它盯著不斷被水浪沖刷的宋魚,想再次撲過來,卻又在密集的水浪中無功而返。
最后,它停了下來。
卻沒有離開。
而是屏息以待。
它要在水浪掀起的間隙把宋魚抓出來。
然而,機會來了。
當(dāng)它以極快的速度俯沖而下,咬住宋魚的時候,掀起的水浪卻在半空之滾動起來,在它躍過之際,便化作無數(shù)的水箭向它射來。
無奈,它只好松開了嘴,極速躲避。
宋魚撲通一聲又掉回了沙石灘上。
眼見著無數(shù)的水箭猶如高射炮轟擊敵機,因為速度慢了一籌,只能在尾巴追擊而傷不得,宋魚焦急了。
在這樣下去,它飛出射程范圍,就于事無補了。
“在前面堵它啊?!?p> 管不上身體的疼痛,宋魚忍不住吼了一聲。
仿佛有所感應(yīng)。
轟。
碧水灣炸起了滔天水幕,擋在了青衣男的前方。
青衣男一驚,前后被堵,快速變換了方向,往更高的虛空飛去。
“水幕射它?!?p> 宋魚又吼了一聲。
垂直的滔天水幕便凝聚了無數(shù)的水箭平行射了出來。
然而,青衣男速度實在驚人,閃轉(zhuǎn)騰挪之間依然傷它不得,只減緩了攀升的速度。
眼見著水幕即將落下,宋魚再吼:“再多一點?!?p> 話音剛落,碧水灣轟轟兩聲,兩幅巨大的水幕平行砸了出來。
“上面射它?!?p> 宋魚下令,三幅水幕的上半部分同時射擊,密集如雨,封堵了青衣男攀升的空間。
無奈,它掉頭直下。
每下一層,水箭的天幕隨著下降一層。
最后,它幾乎被逼回了沙石灘這邊。
宋魚冷笑著,讓整條碧水灣都翻起了巨浪,同時射出了水箭,逼迫青衣男來到自己的跟前。
就在水箭對著青衣男“穿腸破肚”的時候,宋魚突然一喝令:“停。”
所以水箭竟懸空不落,在青衣男的周圍停住了。
青衣男兩眼睜得狗眼一般大,驚恐地看著血人一般的宋魚。
宋魚全身動彈不得,只抬了抬脖子,笑道:“要不,你求一下我?”
青衣男瞬間變色,恐懼之色溢滿整個球形,沉吟了半天,艱難地說道:“我……”
然而一開口,所有水箭都刺了進去。
青衣男慘叫一聲,兩眼瞪得比狗眼大,軀體完全汽化。
“呵呵,我就討厭別人話多。”
宋魚呵呵一笑,這種痛還挺快樂的,然后兩眼一閉,完全暈了過去。
青衣男汽化后,一顆青色的晶體隨之落在了沙石灘的邊緣。它的旁邊還有另外三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