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上陵閑事
最近修真界甚為熱鬧,大小宗門都在討論落燕山莊的事情。
先是駭人聽聞的小世界崩塌事件,足足四百多位年輕修士在須彌境中受困一月有余,出來時(shí),死的死,傷的傷,草草一算,竟折損過半,僥幸保命的各位,據(jù)說至今還纏綿病榻。
“這也不知要賠多少撫恤靈石?”
“噓!此事怪不得落燕山莊,聽聞小世界崩塌一事,其實(shí)是人禍!”
“好家伙!真的嗎?誰啊,能有這么大的能耐,可知是何修為?”
“你們還不知道吧,前些天有人在白龍城外看見了黑甲艦隊(duì),后來那城里便不見天一門人出來走動了...”
“對對!茶樓里說書人講過,據(jù)說艦隊(duì)帶頭那人頭發(fā)都白了,一劍就劈開了天一門的護(hù)山大陣!此人青面獠牙,身高九尺有余,孩童見了嚇得直哭...”
“這般厲害?!后來呢?”
“后來...后來,說書人講‘欲聽后文,請出銀五兩’,然我囊中實(shí)在羞澀...”
“呸!要你有何用!”
故事不說完整,缺不缺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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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逢君與謝息涯兄弟倆近日無大事,便被安排幫著打理莊內(nèi)事物。
謝息涯在核算賬目,小桌案幾,圍著他擺了一圈,一桌焚香,一桌筆墨硯臺,另有一桌擺滿了點(diǎn)心酒水,身側(cè)還有水盆、手巾一應(yīng)物件。
謝逢君在他對面,要坐不坐,要躺不躺地,整個人都癱在梨花木搖椅上。
他已經(jīng)算完自己今日的份額,對弟弟的速度很是不滿。
“不是我說,人人要都跟你一個效率,咱們山莊遲早破產(chǎn)”
謝息涯對完一頁賬,取清水凈手后,擱在香爐前熏過,這才慢條斯理地,捻起一塊玉雪可愛的兔兒糕。
他翻翻眼皮子,“三哥算的倒是快,切記莫要貪墨太多”
喲?
這屬烏龜?shù)倪€能發(fā)現(xiàn)他偷摸中飽私囊?
謝逢君翻身坐起來,用手里折扇敲弟弟腦袋,“取暖費(fèi)可不便宜!再說了,你自己不也在這島上蹭吃蹭住”,咱們就不要兄弟互相攻擊了。
“九妹夫呢?今日還未看見他”
“一早去了主山,與謝縝長老議事”
“還有何事要商議?”
不是才從白龍城回來嗎。
謝逢君從弟弟的點(diǎn)心盤子里摸了個果子,啃得嘎嘣脆。
“取暖費(fèi)?!?p> 謝息涯震驚:“湖心島的取暖費(fèi)這么貴?都需要妹夫去找山莊主事私下商議了?”
他為自己的蹭住行為,感到了一絲絲愧疚。
謝逢君:“怎地你腦子也轉(zhuǎn)的比別人慢?”
謝息涯:“......”
謝逢君道:“妹夫此前在劍修院授課,指點(diǎn)弟子劍法,那時(shí)候說好的價(jià)錢是兩千靈石,但昨日岑風(fēng)長老來尋我,要我?guī)兔φf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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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風(fēng)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拽著謝逢君袖子訴苦。
“三公子你可要幫忙,仙君這明擺著是坐地起價(jià)?。 ?p> 謝逢君一時(shí)好奇,狗蛋到底要了多少,才能讓人家這般不能接受,“他要雙倍?”
岑風(fēng)長老放下茶杯,“非也!”
“一課室弟子都眼巴巴等著呢,仙君站在門口,就是不進(jìn)去,老朽出門一問,”
“仙君便這般”——
“化神初期一課,得兩千靈石,照此推算,中期翻倍,后期再翻倍,而我如今已合道,需再再翻一次!”
謝逢君嚇掉了茶杯蓋。
貧窮文化人震驚:“他是饕餮嗎,胃口這么大?”
“啊不,這賺靈石的勁頭,貔貅都不如他!”
岑風(fēng)長老:“可不是嗎,雖說天底下合道劍修的傳授只此一家,但一次一萬六...這不是在要老朽的命嗎!”
謝逢君:“...別人的靈石為何這么好賺?”
而他,啃老啃妹妹,還啃不飽肚子。
對比,使人嫉妒傷懷。
......
謝逢君巴拉巴拉一大堆,謝息涯只抓住了一個重點(diǎn)。
他震驚:“合道?”
謝逢君酸溜溜:“可不就是合道”
“這般喜事,確實(shí)要告知莊內(nèi)...”
“不不不,哪這么簡單!”
“......”
課室里慕名而來的弟子足有好幾百,其中還摻有不少外派蹭課的散修。
葉狗蛋“合道”消息一出,不到半個時(shí)辰,落燕山莊上至謝莊主夫婦,下至山門外掃地大爺,全都傳了個遍。
“聽風(fēng)院忙了一整個通宵,連夜將消息賣給各派各州城...”
今日天還未亮,落燕河上就已經(jīng)被客船畫舫擠得水泄不通,都是還在上陵城里逗留的各派弟子,他們聞訊而來,個個都說愿意出高價(jià),請無諱仙君開班授課,當(dāng)然,要是能請去門派做個客座長老,那就更好了...
“今日有一只遠(yuǎn)航艦隊(duì)要回來,河面交通擁堵,我還去看了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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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逢君去的時(shí)候,遇到謝棠梨帶他阿爺早起跑步遛彎。
“三舅!你看——”
船夫們喜氣洋洋,身上掛著大紅綢花,船旗寫著“祝賀無諱仙君喜提合道”
怕是上陵所有的船都開出來了,漁船、竹排、豬皮筏子都能瞅見,秋末冬初的河風(fēng)嘩啦啦響,刮得人直跺腳,那些散修貓?jiān)谛≈穹ど?,個個凍得臉頰通紅,眼淚鼻涕被吹得稀里嘩啦,卻熱情高漲,接二連三,大聲朝岸上攔路的黑甲衛(wèi)喊話。
“舅,合道是什么,他們?yōu)槭裁春拔业竺麅海俊?p> “合道就是,表面上你爹更出名了,現(xiàn)在修真界能打得過他的人,一只巴掌就能數(shù)的清”
“那實(shí)際上呢?”
“實(shí)際則是,他有理由獅子大開口,一節(jié)課收一萬多靈石了!”
一萬多?
被窩里都藏不下呢!
謝棠梨幻想自己以后躺在靈石中間的美好生活,星星眼:“哇喔!”
“傻孩子,想你阿娘嗎?”
“想的,但是爹說,娘不在家,舅舅們也好忙,我應(yīng)該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給別人添亂”
“所以你帶阿爺出來?”
“嗯嗯!阿爺年紀(jì)大了,總是說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想要阿爺長命百歲,吳長老建議我?guī)鰜礤憻捝眢w...”
謝逢君摸摸孩子頭,“真懂事”
不過,你阿爺都快五百歲了,你這要他長命百歲的想法,要是說了,怕是得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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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道劍修,據(jù)說還是個不到兩百歲的年輕人,這事一直到冬至,都還為人津津樂道。
上陵百姓生活富足,大小節(jié)日都很喜歡湊在一起慶祝。
最近家里少了阿娘,謝棠梨既要把自己收拾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還要照顧阿爺、盯著他爹,三舅不著調(diào),四舅做事太磨蹭,他小小年紀(jì),簡直為一家老小操碎了心。
趁著過節(jié),謝棠梨決定輕松輕松,他要帶家里那些不讓人省心的大人們,出門見見世面。
于是,謝棠梨,謝棠梨他阿爺、他爹、他三舅四舅,便一起搭了黑甲艦隊(duì)的順風(fēng)船,來到了上陵城里。
冬至的氛圍很濃厚,天還未亮艦船便起航,遠(yuǎn)遠(yuǎn)地便能看到沿河兩岸紅彤彤的一排排燈籠。
謝逢君整日混跡市井,對上陵城的吃喝玩樂頗有心得,便提議了一家臨河的酒樓。
這家酒樓沿河而建,地方不大,但院子蓋的很妙,坐在廂房內(nèi),就能望見河景。
謝逢君贊嘆:“江楓漁火,肥魚涮鍋!”
景色美,飯菜也很香,身邊還有忘年知音,老道高興地附和他:“山貨海貨,委實(shí)不錯!”
狗蛋端起酒壺便沒撒過手,他嗤笑道:“你們文人,屁事兒死多”
“......”
謝息涯慢悠悠拿開水燙洗碗筷,并不接話。
謝棠梨啃了一口他爹從人家院里摘來的紅柿子,瞇著眼睛回味,“真甜啊”,軟綿綿,甜絲絲的!
院子里還有許多像他們一樣的食客,大人抱著孩童喂食,老伴兒依偎著共飲,到處都是一家老小其樂融融的樣子。
狗蛋隨意吃了幾口,放下筷子,只覺愈發(fā)的沒滋沒味,便不再張口。
“爹你去哪?”
“可是有事情?”
“要不等等我們一起?”
......
“不必,我去四水城水云宮一趟?!?p> 狗蛋御劍往東南而去,春風(fēng)十里在半空甩著朱紅的劍穗,顯得很是歡快。
初雪來得有些晚,葉狗蛋掏出方才從飯桌上順來的酒壺,迎風(fēng)猛灌幾口,熱氣入喉,一下子燒進(jìn)了心底,郁結(jié)難耐的心情,似乎緩解了不少。
他要去接謝朝雨了。
神棍
狗蛋:想老婆了。 今天聽waterloo sunset 1967年的歌,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