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汝如斯乎,恰似雨夜折兵,背水獨行!
琴音已歇淚已干,夢畔里再不復縱馬山河!
冷眼看花開花滅,轉(zhuǎn)身卻是天人永別!
是誰為愛背井離鄉(xiāng),遠赴他國;
是誰脫下紅妝換戎裝,征戰(zhàn)四方;
是誰一片真心錯付,認賊作夫魂斷楚夕!
……
鴻荒歷771年,幽國相國白府上空,黑色狂風卷地怒吼,天空突然被撕裂開一道巨大的傷口,猙獰恐怖,吞吐閃滅的黑色虛空裂縫,猛的降下一道閃電后消失不見,仿佛什么事都不曾發(fā)生。
“唔,我這是怎么了?”白箬揉了揉自己的頭,略感不適道。
心中總感覺像是失去了什么極重要的東西,卻又如何都想不起來。
“你可算醒了?!耙坏罍睾偷穆曇舻?。
白箬尋聲望去,只見一個梳著高高發(fā)髻,儀態(tài)萬千的女子靜坐跟前,在斑駁的光影中給人一種雍容華貴的感覺。
“母親,您怎在此?”白箬恍惚問道。
眼前人乃白箬生母,幽國相國夫人簡思奇。
在白箬的記憶里,簡思菡早已在其十歲那年,就因自己背棄賜婚,叛逃白秦,而受幽國君王遷怒,連同相府上下一起被滿門抄斬。
彼時,白箬正在隨齊浩箋私奔往白秦的路上,對于相府遭遇的滅頂之災(zāi)毫不知情。待到后來知曉時,相府已不復人間。
簡思奇的面容,也自此成了白箬只能在夢里千百回見到的存在。
如今,見簡思奇再現(xiàn)眼前,不禁使白箬覺得亦幻亦真。
她雙眸含淚,望著簡思奇,而真切期盼著這是一場永遠醒不來的夢。
僅是,簡思奇卻看不透白箬的心思。
她輕柔的拂袖為白箬擦去眼邊的淚珠,心疼說道:“箬兒莫怕,如今你已無大礙。前日你在城外舞陽河落水,幸得遇見白秦皇子及北巍皇子路過,合力將你救起送回府中。期間你雖昏迷了兩日兩夜,但簡皇后多次遣御醫(yī)來為你醫(yī)治,已為你徹底根治了風寒。你呀,往后莫再往水邊走了。”
見白箬未有應(yīng)答,簡思奇頓了頓,才再續(xù)猶疑的往下說:“今天可是你定親的好日子,亦是你冊封太子妃大典的好日子。我與你父親本還擔憂你昏睡不起,無法與皇上、皇后交代。如今,你醒的倒是時候。”
“定親?太子妃?”白箬愣了愣,隨即目光移至自己那小胳膊小腿上,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此時竟是十歲時的模樣。
是了,十歲那年的三月十五,她得幽國皇帝賜婚,而即將與幽國太子宋鶴鳴定親。
時為幽國皇后簡語祁見白箬乖巧玲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頗為滿意,而加封白箬為傾世郡主,并以懿旨昭告天下,公告宋鶴鳴與白箬的婚事,將于白箬及?之年舉行。
那段時光,在白箬的記憶里那么遠又那么近,遠到她近乎忘卻自己的一生里,還有過這樣的往事,近到此事又好似真實的存在眼前。
見白箬神情恍惚,似藏了不盡憂擾,簡思奇伸手,似想助白箬撫平眉心的皺紋道:“箬兒,母親知你年紀尚小,并不想應(yīng)下這門親事。僅是此婚事乃當朝圣上所賜,事關(guān)重大,并不容我等改變?!?p> 說罷,簡思奇將一枚親手做成,繡著金絲鴛鴦的香囊交至白箬手中道:“鶴鳴秉性不壞,待日后你嫁過去,也必不會虧待了你?!?p> “母親,我嫁。”白箬突然應(yīng)道。
夢中,她曾百般拒絕這門婚事,并在不情不愿的定親后,隨齊浩箋私奔至白秦。
原以為那不顧一切的奔赴,可換來與摯愛之人共度余生,掌權(quán)天下。哪知她征伐一生,換來的不過是心上人的背后捅刀。
撕心裂肺的痛,越出夢境,真切的刺扎著她的心扉,讓她這一生再不愿為愛涉險。
留在幽國,守于父母身側(cè),閑庭彈奏花語月,反倒成了白箬的今世之愿。
而白箬那句爽快的應(yīng)答,令簡思奇先是一愣,隨后倍感安慰道:“箬兒,你能想開便好。定親的隊伍再過一炷香時間便要到達相府,你若撐得住,便先起來梳洗。若不能,母親去與君王、皇后說明便是?!?p> “母親,你去準備其他事務(wù)罷,箬兒梳洗下便過去客堂?!卑左钃纹鹕淼?。
見女兒乖巧如此,簡思奇淺淺一笑,轉(zhuǎn)身離開。
今日為迎幽國皇帝與皇后到來,相府一早便已忙得不可開交。身為當家主母,簡思奇身負重責,所要安排的事務(wù)繁多。
先前,她只是擔憂于白箬,這才放下了手頭之事,來此屋內(nèi)。如今白箬無恙,她也該繼續(xù)去安排其它諸事了……
與此同時,相府之外,十里紅娟飄曳,百里牡丹綻放,自幽國宮殿連延至相府的路上,一派喜慶。
滿城百姓手提鮮花,身著華衣,靜待于街道兩側(cè),翹首以待曠世盛大的皇室定親車馬走來。
誰也沒有注意到,有一雙陰鷙的眼睛,混雜在人群中,朝著相府方向望去多時,才背手離去。
再細一看,那身影竟是齊浩箋。
他乃白秦三皇子,受幽國盛邀而來此赴約。
其間,他與北巍太子墨楚涵同時與白箬相遇。三人脾性相投,志同道合,而在多次見面后,結(jié)下深厚情誼。
白箬視二人為兄長,而多番禮待??升R浩箋每每見白箬時,所想所思,卻絕不止于與白箬結(jié)做好友。
他愛慕她的絕世容顏,亦傾心與她的驚才絕艷,他要她成為他的禁臠,一身才華聰慧皆為他所用,一生芳華只為他所綻放!
即便今日白箬即將定親,也無法改變他的想法。
一干暗衛(wèi),在齊浩箋的一道手勢下,身著北巍夜行服,悄然動身潛入相府,時刻準備著尋得時機,劫出白箬。
刀光霍霍,自相府暗處一閃即過,瞞過眾人,卻驚動了白箬。
望著庭院內(nèi)鋒芒劃過,白箬隱隱覺得似曾相識,仿佛在夢中也曾見過此景。
她靜坐鏡前,輕理青絲,佯做全然不知,只待見事態(tài)發(fā)展而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