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老郎中都說了讓林微然試試看,但其他人都覺得他這話是氣話。
先是讓微然獻丑,之后再嚴厲批評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
但大娘子可不想讓微然丟這個臉,外人面前丟的是整個林家的臉面,便說道:
“郎中說笑了,小女無知還望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她一番見識,我這就遣她退下,還請郎中息怒。”
在大夫面前,總不能吆三喝四,她們又不是天皇老子,治不好能讓整個太醫(yī)院陪葬。
“不用,我說讓她把脈試試。”老郎中再次聲明自己的真實想法。
他是醫(yī)者,醫(yī)者仁心,若是因此而耽誤了患者的性命,非醫(yī)家本分,學(xué)無止境學(xué)海無涯,若是晚輩真的有真才實學(xué),還得不恥下問才是。
林微然掙脫了下人的手,向他行了禮:“多謝先生成全?!?p> 其他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跟眼睛,在江湖當中,論醫(yī)術(shù),他們個個都比不了面前這位學(xué)富五車的老郎中,況他閱歷之豐富,人人都對他敬愛有加。
但面前這個丫頭,莫說坐在林侍郎跟前的老郎中了,就論長幼,她還得管他們一聲“叔”。
“郎中……此話當真?”大娘子不敢置信,再問了一次。
老郎中點了點頭,便挪開了位置,讓給了林微然。
大娘子跟林瑾然心里有一堆話要講,可一看這樣的場景,愣是生生把它憋了回去。
林微然坐在林梓杰的跟前,食指中指還有無名指搭在了他的脈搏上,再仔細觀察他的精神狀態(tài)以及復(fù)發(fā)的癥狀。
查過眼、鼻、喉以及舌頭之后,林微然又從讓小紅從外邊拿出她的醫(yī)箱,將她自制的聽耳器傾聽林梓杰的心跳。
來來回回耽誤了好長一段時間,林微然的眉頭也漸漸地緊密。
“你行不行呀…”
“由著這個小姑娘浪費大伙的功夫,也是夠受罪的…”
“搞什么,陪她玩這些小孩子的把戲…”
不滿的聲音開始漸漸響起,他們是過來診病的,不是陪著她們林家姑娘玩這樣小孩子的把戲。
大娘子聽到了這些念念碎碎的聲音,對林微然的不滿更上一層。
“別吵,”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郎中制止了聲音的發(fā)出者。
醫(yī)者需要絕對的安靜診斷病人,吵吵鬧鬧反倒會影響到郎中的判斷。
他目不轉(zhuǎn)睛看著林微然的聽耳器,那樣子就如同一位長年挖礦的人挖了幾十年找到的一塊巨大的翡翠,刻滿皺紋的臉頰里裹了閃閃發(fā)光的眼睛。
林微然將林梓杰咳出血的帕子仔細翻了個遍,方才全神貫注根本沒理會身邊對她質(zhì)疑的聲音,她忽然站了起來,面呈驚訝之色。
“如何?”老郎中迫不及待想知道她的答案。
林微然這時才出口道:“不是癆疾…”
“是瘟疫!”
瘟疫?!
其他人一聽這話大驚失措,第一反應(yīng)紛紛遠離了林梓杰一圈,抬起袖口捂住自己的口鼻,擔心被染。
大娘子被嚇了一跳,但又覺得這絕對是林微然自己杜撰出來的,冷靜下來便罵道:
“你胡沁些什么?!你算是什么神仙下達的醫(yī)者,由得你在這里胡說八道,我看哪,官人肯定只是普普通通的癆疾,你就為了顯擺才在這裝神弄鬼?!?p> 簡直是豈有此理,若說瘟疫可有什么憑證,當著眾人的面說林梓杰得了瘟疫,搞得以后人人都會覺得她們林府是瘟神不敢靠近,于她們來說又有什么好。
其他人對大娘子的話也不過是聽一半信一半,若是普通的癆疾,也不會病了那么長的時日都不見好,又不缺調(diào)養(yǎng)更不缺希貴之藥材。
“瘟疫?如何斷定?!崩侠芍袥]有理會大娘子的話,倒是對這診斷有九分好奇。
瘟疫可不是隨隨便便診斷出來的,一不見爆發(fā)之廣,二不見史料有所記載,這個丫頭可有什么憑證。
林侍郎這病著實古怪,按理說一開始不過小病小痛,喝了兩天的藥也該有所緩和,可非但沒有好轉(zhuǎn)反倒更加嚴重,并且還復(fù)發(fā)奇奇怪怪的病狀,也是讓他摸不著頭腦。
他自問行醫(yī)幾十年,也是頭一回見到有如此奇怪的病狀。
“難以解釋,”林微然回答了四個字。
一聽這個答案,其余人更是氣憤。
還以為真的是什么神醫(yī),一聽這話又必然是來唬人的庸醫(yī)。
林微然能有什么辦法,難不成她要跟他們解釋什么病毒不成,這些雞同鴨講對牛彈琴的事情,她也不想浪費口舌又不討好,怪就怪在她沒有什么名氣看起來資歷又太淺。
可她好歹也是活了兩世的人,論資歷其實她比在場任何人還要深。
于是,她通過以前看過一些傳?銷組織的視頻,學(xué)習了他們洗腦的功夫,給了他們講了許多神乎奇乎的東西,利用他們的心理特征使得他們確信不已。
她,就是個神醫(yī),王的女人。
林微然講了半天,喝了一罐又一罐的水,上了無數(shù)次茅房,又配合針灸將林梓杰的癥狀給暫時控制住了,這才讓他們確信林微然說的話。
畢竟眼見為實。
老郎中默不作聲,不予評論也沒有打斷林微然的話,但她知道,她配合講了一些有關(guān)神學(xué)之類的東西,老先生是不可能相信的。
在她們眼中,病人的身體是唯一實在的東西。
但她非常感謝老郎中沒有中斷了她的話,否則一開口,就不會再有人相信她能將林梓杰醫(yī)治好。
“真的……”
“是上天要給人們的懲戒嗎?”
“不,她說了是人犯了錯才會導(dǎo)致如此的局面,說到底還是人們的錯?!?p> “那又是誰。”
看樣子其他人對于林微然的話開始確信不疑,連大娘子跟林瑾然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全然被吸引進去了,而林俊逸年紀尚小,不懂林微然說的那些話。
但林微然本人卻忽視了一個問題,在他們心目中認為,如果上天要給百姓懲戒,往往是因為當今圣上德行不夠才會如此。
可林微然一直要讓帶領(lǐng)他們朝著衛(wèi)生條件不夠而引發(fā)的瘟疫去思考,但他們只能想到這些是淺顯的問題,而沒有把它歸因為根本問題。
盡管有人心里這樣想,也不敢開口提起“天子”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