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文少爺
卡瑪維亞的皇帝共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大皇子弗雷爾在三年前的對外征戰(zhàn)中,不幸戰(zhàn)死?;饰坏睦^承人,自然落到了二皇子佛耶戈頭上。
但眾所周知,佛耶戈并不是個仁慈的皇儲。他妄自尊大,自私自利,殘酷嗜血。
弗雷爾在的時候,佛耶戈還只是一位生活驕奢淫逸的貴族少爺,生于宮廷,長于宮廷,身上還沒有后來的殺伐氣息。
弗雷爾死后,佛耶戈才真正上了戰(zhàn)場,率領(lǐng)士兵一次又一次地征戰(zhàn),一次一次地贏得勝利。是戰(zhàn)爭,塑造了現(xiàn)在的佛耶戈。
伊蘇爾德不明白二皇子殿下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
認(rèn)出佛耶戈后,她開始發(fā)抖,眼里全部是驚慌。
她不僅擔(dān)心自己惹怒了佛耶戈,更擔(dān)心佛耶戈會把無名怒火撒在她的父親身上。
“抬起頭來。”佛耶戈說。
伊蘇爾德緩慢地抬起頭顱,金棕色的頭發(fā)剛才不小心散落,披散在纖細(xì)柔弱的后背上。
“殿,殿下,饒過小女吧?!?p> 她的雙手無措地放在膝蓋上,淺綠色的眼眸像春日的碧波。
忽然,碧波泛起了陣陣漣漪,伊蘇爾德微微睜大了眼睛。因為佛耶戈的手落在了她的頭頂,蒼白修長的指尖撫過她額邊散落的發(fā)絲。
“不必道歉,你永遠(yuǎn)不用道歉?!蹦贻p的皇子有著低沉磁性的嗓音,像大提琴的弦震。
這時,伊蘇爾德還沒有領(lǐng)會到佛耶戈話語中的深意。
她只看到,這位帝國最尊貴的皇子英俊而迷人,在她面前彎下腰來,溫柔地和她說不用道歉。
這個場景,成為伊蘇爾德一生中關(guān)于佛耶戈最美好的回憶。直到死亡把她帶離人世,關(guān)于佛耶戈,她能想起的,竟然只是他們初遇時的短暫美好。
“去吧,去找你的父親。你父親要什么,我會讓人幫他取來。”
“謝謝,殿下?!币撂K爾德還想說什么,但看到旁邊的士兵已在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自己,出于害怕,她沒有把話說完,匆匆跑上樓去了。
“殿下,要不要我們把那個女人…..?”士兵做了個綁架的手勢。
佛耶戈看了他一眼,神情不辨喜怒。士兵卻覺得寒意直接從腳底升起。
“霍頓跟我抱怨說,他家鄉(xiāng)的農(nóng)場缺少一名牧羊人。你明日就啟程吧?!?p> 士兵不敢置信,他一個堂堂鐵騎團(tuán)下尉,竟然淪落到去牧羊。但軍令如山,他不敢違抗,咬著牙說了聲:“是!”
*
佛耶戈來到二樓,看望受傷的士兵。說是看望,實際是問話。這次襲擊事件和虛空之地的怪物有關(guān),關(guān)于虛空之地的事情,佛耶戈一直都相當(dāng)重視。
伊蘇爾德重新扎好頭發(fā),安靜地站在父親身后。樓上的人見到帝國皇子大駕光臨,全部起身,跪倒了一片。
兩位傷兵掙扎著想下地,被佛耶戈按住了肩膀。
“鄉(xiāng)醫(yī),他們的傷勢怎么樣?”
派拉蒙抬起頭,誠惶誠恐道:“稟殿下,他們身上中了腐敗之毒,中毒的地方如果不盡快割除,便會蔓延到心臟。到時,便是天神,也挽救不了?!?p> “就按你說的做吧?!?p> 伊蘇爾德跪伏在父親身后,聽著皇子和父親的一答一問,好幾次都想抬起頭來,偷偷看一眼皇子的臉上是什么表情。
——太不一樣了,佛耶戈和傳聞中那位殘忍嗜殺的皇子太不一樣了。
他的嗓音低而溫柔,語速不慢不快,具有令人信服的力量。
很快,一名士兵捧著木匣子快速跑上來,跪在佛耶戈面前稟告:“殿下,這是您要的藥材?!?p> “拿去給鄉(xiāng)醫(yī)?!?p> 派拉蒙再次誠惶誠恐地接過,道謝。之后便是要截肢了,士兵已然神智不清,必須趕緊動手。
派拉蒙正要叫伊蘇爾德幫忙拿膠布,被佛耶戈阻止了。
“來人,送伊蘇爾德小姐回家。伊蘇爾德小姐,這里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讓人幫助你爸爸的。”
“不,我要留下。我從小幫爸爸行醫(yī)救人,他需要什么我最清楚,而且我也想趁此機(jī)會多學(xué)習(xí)….”
“學(xué)習(xí)?”佛耶戈打斷她,輕笑一聲,他環(huán)顧四周,語氣自負(fù)輕蔑:“這種地方,什么也沒有,學(xué)習(xí)什么?況且,你只能站在你爸爸旁邊幫忙,想必能學(xué)的你早已經(jīng)學(xué)會了,不在這一時半會?!?p> 伊蘇爾德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著佛耶戈,覺得自己剛才以為他是個好相處的人的印象,簡直是她的錯覺。
“可是……”
“蘇蘇,你先回家。”派拉蒙及時打斷了伊蘇爾德的話,因為他看到皇子殿下明顯已經(jīng)不高興了。
一名黑甲士兵陪著伊蘇爾德下樓,護(hù)送她上了馬車,囑咐車夫送她回家。
直到馬車啟動,她才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她從來沒有報過自己的名字,佛耶戈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
這個上午,伊蘇爾德根本無法專心縫紉。父親中午才回到家里,匆匆吃完午飯,就立刻要趕往一位突發(fā)重病的村民家中醫(yī)治。
臨走前,他看著伊蘇爾德,似乎欲言又止??上б撂K爾德心不在焉,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父親的神態(tài)。
午飯后,嘉文按照約定時間來到了她家。嘉文是一名非常俊朗的年輕人,身形高瘦,穿著襯衫和馬褲,手里拿著文明杖,氣質(zhì)優(yōu)雅隨和。
他家的莊園離伊蘇爾德的村莊只有幾十里路,他是自己駕著馬車過來的。馬車的車轅和車軸都是上了漆的黑色,座位是金色的雙人座,空間寬敞,上面鋪著軟墊套著紅色絨布。
伊蘇爾德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她穿著及到腳踝的白色長裙,腰部兩側(cè)繡著一對蝴蝶。她彎腰了時候,衣服上的蝴蝶也隨之舞動。纖細(xì)而美麗,像誤入凡間的精靈。
明明已經(jīng)見過她很多次了,但每次見到她,嘉文還是忍不住內(nèi)心的歡喜,白皙的雙頰浮現(xiàn)出一層淺紅。
“嘉文少爺。”伊蘇爾德在他面前站定,稍稍彎腰,提起裙擺,行了淑女禮儀。
嘉文執(zhí)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伊蘇爾德小姐?!?p> 他喚道,眼里燃燒著藏不住的熱情。好像在他的眼里,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
艾麗始終在一旁看著,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嘉文少爺,你們趕緊去野外玩吧。靈婭,你跟著姐姐去玩,可不許胡鬧搗亂。晚上我們?nèi)疫€要去天神廟禱告,麻煩嘉文少爺,請在天黑之前把蘇蘇和靈婭送回來?!?p> 嘉文點點頭,笑道:“應(yīng)該的?!?p> 靈婭早等不及了,聞言便像風(fēng)一樣,率先坐上了馬車。
伊蘇爾德沖嘉文笑了笑,也提著裙擺上了馬車。
等了一會,見嘉文還在原地發(fā)愣,不由喚了一聲:“嘉文少爺?”
“來了——”
嘉文摸摸鼻子,似乎也有些困窘,同時心臟卻狂跳個不停。
伊蘇爾德,她的繆斯女神,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太美了。
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