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臺的小姑娘十八九歲的模樣,青澀單純,卻很會照顧人。
怕始一睡不安穩(wěn),特意拿了一瓶香薰上來,是西柚與茉莉花的味道。
這味道熟悉的令人憂傷。
確實清新怡神,把始一的悶燥趕得干干凈凈,聽著“春”,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凌晨兩點夜闌珊,金笙要自力更生,周末就在一家酒吧當(dāng)駐唱。
始一正在夢中與家人團聚,她一個電話打來說被人惹上了,脫不了身。
金笙高始一一個頭,按理來說遇事她得沖到始一面前才是,可這妮子偏不,就喜歡始一沖冠一怒為紅顏。說看始一這等溫婉文靜的小女子斗獸很有意思。
而始一沒反駁,還首當(dāng)其沖的原因,無非就是在跆拳道練了一學(xué)期,自以為學(xué)有所成,想大展拳腳。
翻墻出了學(xué)校,始一打了輛車直奔酒吧。
燈紅酒綠,男男女女肆意扭擺身體,搖頭晃腦。
有左擁右抱美人在懷的,也有借酒發(fā)瘋喧囂白日煩悶的,有虬髯大漢,也有精致白領(lǐng)……酒吧就是個寬容的修羅場,人鬼蛇神皆收。
金笙一身休閑衣服,頭發(fā)短得跟男孩一樣,這番低調(diào)打扮也掩藏不了她那張精雕細琢的漂亮臉蛋。
抱著吉他酡紅著臉,被五個市井氣息濃厚的男人圍著,要她繼續(xù)喝酒,還說點哪首歌她必須唱哪首。
一個手臂滿是紋身,打滿耳釘?shù)哪腥税盐迤科【茢[在桌上,大舌頭道“要么喝完,要么唱征服,哈哈哈?!?p> 低俗到?jīng)]人樣的東西,敢惹她家金孔雀?
在男人欲灌金笙酒之際,始一隨手在別人桌上拿了個空酒瓶,走到他們跟前,說“喝酒有什么意思。”
金笙顯然是醉了,趴在始一后背傻乎乎的笑,“給,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出來的著急,也怕找衣服換影響室友睡覺,始一就穿著一件淺綠色睡裙來的,外面穿了件格子外套,不倫不類……
幾個男人打量始一幾眼,見她嬌小溫婉,說話也是低低柔柔的,便敞開滿口黃牙,從臭嘴里吐出一句“那妹妹要喝什么,哥哥們都奉陪!”
一個殺馬特黃毛嘴里叼著煙,瞥了眼始一胸口,說“人家要給你看,哈哈哈?!?p> 霎時淫笑刺耳,始一再聽不下去,淺淺一笑,抬手招那耳釘男人上前。他特意把油膩的臉朝向她的唇,毫米之間,她輕聲說“酒哪有血有意思啊?”
男人迷惑的轉(zhuǎn)頭看向她,火光電石之間她捏著酒瓶的手灌了全力,狠狠砸向他的腦袋,酒瓶轟然炸裂,男人鮮血直流,一時雜亂不堪。
殺馬特黃毛把椅子砸向始一,躲避不及,手臂挨了一記,痛得倒吸冷氣。其他三個男人,有倆扶起被她砸的男人,一個也拿了酒瓶沖過來打她,被金笙拿吉他擋住了。
手里還捏著半截破碎的瓶子,正欲劃過沖上來的黃毛,就聽警車響了,幾個身穿警服的人正進了大門,穿過雜亂哄鬧的人群。
進門前她才報了警說酒吧有人滋事打架,來的這么快?
趁那幾個男人慌亂之際,始一拉著金笙貓著身子偷偷從后門跑出。只顧著看后面警察追來沒,沒注意前面狀況,結(jié)結(jié)實實撞在一個溫?zé)岬男靥派稀?p> 驚得始一跳了幾步遠,金笙被她拽得踉蹌幾下倒在地上抱怨。
眼前的男人身材頎長,穿著警服,面如冠玉,冷著一雙深邃的眸子,不動聲色盯著她。
始一懊惱的捶了下額頭,大意了!
“想不到警察會堵后門?”
他緩緩開口,聲音似大提琴那般低沉,震得心胸酥麻。
月色如鉤,半藏在云后把夜染得朦朧,那張臉的輪廓優(yōu)美如畫,眸子比他身后的池水清冷憐人。
始一信他是神,迷得她心房亂顫,魂魄不知所蹤。
她也信他是鬼,大半夜的,別的警察都走前門,他卻一動不動巍峨如山矗在她跟前?
鬼使神差般,始一竟點了下頭。后知后覺當(dāng)下的處境,應(yīng)該盡快逃離才是。
便轉(zhuǎn)瞬裝醉,拉起金笙二人步履蹣跚,東搖西晃的走了幾步。
忽地手臂被人牢牢抓住,他低沉的聲音自后面?zhèn)鱽怼盎鼐肿 ?p> 言辭色厲,不容人拒絕。夜風(fēng)襲來,始一一哆嗦,不是冷,而是被嚇的。
哪能去啊,又不是喝茶聊天嘮家常!
她便放開金笙,假意趔趄栽倒他懷里,眉目含波,說“警察叔叔,我們,都是學(xué)生啊,不可能做壞事的?!?p> 那是金秋九月,大街小巷都有桂花飄香。與這染遍A市的桂香不同,他的身上是她最喜歡的,西柚與茉莉的味道。
似聞的自己,她貪婪的雙手趴在他雙肩,探進他的胸口,愜意的嗅著他們共同的味道。
香水這東西,噴在自己身上不覺,在別人身上卻濃能輕易聞出。
緣分吶,這位警官先生竟然與她品味相同,看來打打感情牌,應(yīng)當(dāng)是能放她和金笙走的。
始一瞇著眼,抬頭正要問他是不是在城南“易筑枝屋”買的,他卻將她推離,把手銬拿了出來,冷聲道“別裝了,你身上沒酒味,監(jiān)控里打人的就是你?!?p> 尼瑪……那些警察不是才到?這就看監(jiān)控了?
“我先他們來的,剛好見你打人?!?p> “……”
內(nèi)心無數(shù)吃草的羊駝奔騰,感情這面癱就是故意堵她在后門,目的是?
“玩?!?p> 草……真會替她解答心里疑問哈。擱這兒貓捉老鼠呢?還玩!
“是要體面的上車,還是來個三件套?”
他拿著手銬在她眼前晃,饒有興致的看著她。有種他是如來,她是潑皮猴兒的錯覺,怎么耍小把戲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始一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問“三件套是什么!”
“黑頭套,手銬,監(jiān)獄里的腳鐐?!?p> “體面吧,都是學(xué)生,祖國花朵,請警察叔叔仔細呵護,溫柔對待?!?p> 她把一縷頭發(fā)攏至耳后,彎著眉眼,討好的對著他柔柔一笑。
臨上車,金笙走在前面,始一才看到她后大腿褲子被刀劃破了,隱約流著血。
“誰劃的?”
肯定是她來前那幾個男人就欺負金笙了,越想越生氣,她冷著臉問金笙。
金笙扒在車門處,干嘔了幾聲,傻笑說“黃毛?!?p> 抬眼見黃毛幾人已被前方的警車帶走,始一便催這面癱男人快走。他掃了她一眼,打的什么心思仿佛了如指掌。
警局大廳明晃晃的,有警察已在錄那幾個男人的口供。黃毛惡狠狠的看著始一,似要將她嚼碎解恨。
切,黃毛小兒,老娘還沒放過你呢……
始一轉(zhuǎn)著筆,也將戾氣凝聚在眼里,毫不示弱的盯著黃毛。
“叫什么名字?”低沉的聲音問。
她頭也沒回,說“始一?!?p> “為什么打人?”
始一轉(zhuǎn)過頭,淡淡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他比夜色里還英俊。那雙似水眸子吊稍著風(fēng)情,鼻梁悠直,薄唇右下方有顆細小的痣。
明明生得風(fēng)流倜儻,玉樹臨風(fēng),卻總板著一張臭臉。
明明說看到她打人了,卻還問原因?
“警察叔叔你不是看到了么!”
她輕言細語,不溫不慍,轉(zhuǎn)過頭再次眸眼挑釁黃毛。
啪的一聲,桌子被震得輕響,始一驚得回頭,面癱警察大手拍在桌上,不怒自威,沉聲冷冷“說,這是口供!”
丫的,打架她都沒這么害怕過……被他一吼,霎時眸眼氤氳,霧氣涌上就要哭,金笙在外吐完進來把她擋在身后,一手拍在桌上,問“阿sir,有種報上你的名字?!”
男人盯著金笙半晌,薄唇輕啟,緩緩說“念輕舟。”
真是個詩意盎然的名字,始一稍稍探出頭瞥了他一眼被發(fā)現(xiàn),便正大光明看著他,直至他有絲尷尬扭過頭。
金笙一手叉腰,一手抬起始一的下巴,一副替她做主的模樣,“別怕啊妞,今天我罩你!”
說完拿出手機撥電話,響了好久那端才接,她沒客套,直接說“打架被個叫念輕舟的警官帶來警局了,抓緊時間來保釋出去!”
金笙是富家千金,她爸認識警局領(lǐng)導(dǎo)不足為奇。始一想反正是無事了,不如替金笙把那腿上的一刀之仇報了。
見念輕舟低著頭整理資料,她捏著筆起身朝黃毛走去。
沒兩步頭發(fā)被人自后抓住,她以為是金笙,頭也沒回輕聲說“放開,有仇必報,此時正是良機?!?p> 再走,頭被拽的生疼。始一氣急敗壞轉(zhuǎn)身,見是念輕舟似玩提線木偶,把她長發(fā)提起,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粗魯!依稀記得金笙對她傳授戀愛秘籍,說對待深沉的男人,你只管嬌滴滴羞答答就對了,保證把他撩得欲火寮身,對你服帖。
始一沒打算戀愛,就是想試試金笙的經(jīng)驗準(zhǔn)不準(zhǔn)。
便面容淡然,眉目婉轉(zhuǎn),近念輕舟一步,能清晰聽到他佟實有力的心跳。昂起頭看著他,柔聲說“警察叔叔,你弄疼人家了?!?p> 明眼可見的速度,念輕舟沉寂的俊臉爬上羞紅,燙手般放下她的頭發(fā),坐回他的椅子上。
她得意的挑著眉,他再次清冷無波,沉聲道“要走就快走,在警局明目張膽傷人我可誰的面子也不給了?!?p> 金笙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爸沒來而這警官愿意放了她們,想必是上頭打過招呼了。
念輕舟說得認真嚴肅,始一也不會自討苦吃,扶著懵懵懂懂的金笙,在黃毛幾人的怨恨中出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