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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華轉(zhuǎn)過頭,定定地注視著老獄卒。他蜷縮著一只腿,就像平時那樣隨意地靠著墻,臉龐被一邊跳躍的燭火切割成兩半,一半泛著紅暈,一半籠罩在陰影里。頭微低著,雙眼卻始終盯著某處,與仍端坐著的瑾王相比,還以為他才是命不久矣的囚徒。
謝華眉頭一抬,實在不知該說什么好。他一個小螞蟻,要殺要剮又不是他說了算。這個監(jiān)獄之所以只有他們兩人,一方面是因為囚犯很少,另一方面是人多容易混水摸魚,找兩個普通人在里面呆著,外面則重兵把守。因此想從里突破難如登天,外面只要禁軍不松懈,這座監(jiān)獄就相當(dāng)于水泄不通。
想要越獄,至少得造反那種程度吧?老獄卒竟然就這么輕飄飄地說出來,他是不是知道點什么……
不行!謝華在心里瘋狂甩頭。好不容易有這么一個咸魚身份,他又不是沒有自保的手段,何必為了別人的恩怨傷神。
等有了賺錢的渠道,他就離開這里,過平淡無奇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活。
“…謝謝提醒?!敝x華再次轉(zhuǎn)身離開。老獄卒哼了一聲,這一年來,他看得出謝華肚子里有點東西,還以為是個胸懷大志的人,沒想到處事比他還像個老頭子。
“這么久沒見,子庸,你怎么混得比我還差?!崩溪z卒說。
瑾王這才睜開眼,原本淡然的氣質(zhì)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奪人的鋒芒?!皠跓├蠋熈??!彼穆曇舫鋈艘饬系纳硢?,以至于根本猜不到他原本正常的聲線。
“害,老師什么老師,我又沒你這個學(xué)生。”老獄卒語氣輕松,眼神卻越發(fā)銳利。“怎么樣,現(xiàn)在看明白了?”
“…是,學(xué)生明白?!?p> “……明白?”
老獄卒呢喃著這兩個字,仿佛他第一次認(rèn)識一般。
“江子庸!”老獄卒突然暴怒,走上前,雙手死死抓住鐵欄?!澳慊貋砀墒裁?!你已經(jīng)蠢到這個地步了嗎?江黎是個什么人你現(xiàn)在才知道嗎?走到這一步你以為你還能回頭嗎,瑾王江燃!”
江燃嘴唇微動:“是我一意孤行。”
“你一意孤行?錯!是我當(dāng)初看走了眼不該教你!”
老獄卒雙目通紅,似乎是不忍再說下去,轉(zhuǎn)身就走。
謝華拿了飯,正要回到獄中,就撞上了老獄卒?!皻G,你怎么……”
“我下午替你出去一趟,那酒,你想喝就喝!”
謝華心中一喜,想道聲謝卻發(fā)現(xiàn)老獄卒走得飛快,眨眼睛就只剩下一個背影了。
那…他就不客氣啦!
回到獄中,謝華把江燃飯放到他牢房里,自己在一旁大快朵頤起來。
雖然這個官不怎么樣,但是伙食還是極好的,菜樣多,肉也厚實,估計是和禁軍的一起燒的。江燃那碗也差不多,甚至多打了一塊肉。謝華不一會兒就吃了個精光,見江燃仍閉眼沒動,忍不住出聲提醒:“誰知盤中餐…嗝…粒粒皆辛苦,進(jìn)都進(jìn)來了,別委屈自己嘛?!?p> 江燃仍然沒動。
謝華見飯菜都要涼了,不免有些心疼,他不吃,我還沒吃夠呢。正想夾一塊肉,江燃說話了。
“周老很看好你?!?p> 謝華心思都在肉上,被他冷不丁的聲音嚇了一跳,才反應(yīng)過來周老就是老獄卒。
“哪兒能啊,就是熟一點而已?!敝x華才不想莫名其妙就和瑾王扯上關(guān)系。
江燃似乎毫不在意,很隨意地拿起飯碗,小口小口地開始吃飯。
“你就沒有問題想問我嗎?”江燃道。
“問了我也不懂?!敝x華暗笑,說得好像他問了這個瑾王就會回答一樣。
江燃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道:“我不會騙你的?!?p> 謝華有點驚訝。明明之前還是一副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怎么突然這么好說話了。
“你叫什么名字?”謝華試探著問。
“江燃,燃燒的燃,字子庸。”
子庸?謝華琢磨著這兩個字,看來事與愿違的不是他一個。
“你會殺我嗎?”
“說不定?!?p> 謝華撇撇嘴?!澳蔷蜎]什么好問的了?!?p> “你呢?我還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你?!苯嫉?。
謝華心想,你都要砍我了,還管我叫什么名字?
“我叫謝華,華麗的華,字以牧?!?p> “原來如此,謙謙君子,卑以自牧。我知道為什么周老喜歡你了?!苯嫉馈?p> 為什么就一口咬定老獄卒喜歡他謝華是真沒看出來?!皠e,你放心,我跟這八個大字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彼悄睦锸侵t虛,都快趕上卑微了。
“你…想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苯茧p眼緊盯著謝華,宛如艷麗的花朵,吸引著無知的飛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