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你就跪著吧
韋梁平轉(zhuǎn)身，握住那條長長的“衣繩”攏到一處，抬手解開系在樹桿上的寢衣。
他雙手抖得厲害，一半是因為力竭，一半是因為心中復(fù)雜的情緒。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一時覺得整個胸膛好像被壓了一塊巨石一樣沉重，一時又覺得如同吃了黃蓮一般苦澀，心里像刀割一樣痛。
他緊鎖眉頭，過了很久，才慢慢將系緊的衣服一一解開。
披風(fēng)、寢衣、絲褲和褶裙依次放在自己的臂彎，他低頭轉(zhuǎn)身，捧著衣服，膝行到洛黎面前。
洛黎抬眼望去，寢衣和絲褲輕薄，裂了幾道口子，披風(fēng)被她扯成兩片，褶裙倒是完好。
“這些衣服也算是幸不辱命！”
她微笑著起身，解下韋梁平的披風(fēng)，一件件穿上自己的衣裙。
想了想，又拿起披風(fēng)外層，她試探著披在身上，轉(zhuǎn)著圈左右看了看。
“嗯，披風(fēng)也還勉強(qiáng)能穿嘛！”
韋梁平還跪在地上，低著頭，雙臂抬起。
“韋梁平，快起來呀！”
韋梁平聞言，雙手掌心向下放在地上，額頭觸地，深深拜伏下去。
“韋梁平，你今天行的大禮可有點(diǎn)多啊?！?p> 洛黎打趣。
韋梁平拜伏在地上，久久沒有說話。
洛黎蹲下來，歪著頭看他。
“怎么，在想著要怎么感謝本公主？”
韋梁平哽咽著叫了一聲：
“公主…”
洛黎輕笑，拍了拍他的肩道：
“本公主確實有件事想讓你去辦?！?p> 韋梁平雙肩下沉，高聲道：
“公主盡管吩咐，小臣必當(dāng)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洛黎挑眉問道：“果真？”
“若有失言，叫小臣挫骨揚(yáng)灰，死無葬身之地！”
這句誓言擲地有聲，聽得洛黎一陣心顫。
“韋梁平，我就想要你回烏金國去，你要是怕跟國君不好交待，等下了山，找紙筆來，本公主給你寫封親筆函，你交給國君，國君看了大不了訓(xùn)你一頓，你受著就是?！?p> 韋梁平緩緩抬起頭，洛黎看到他滿面淚痕，眼眶通紅，嘴唇顫抖著，又兩行淚滾落下來。
洛黎狠了狠心，繼續(xù)說道：
“山神抓走了鈺小王爺，說他吞了天珠，其實那個什么天珠，在我的身體里，鈺小王爺不過是無辜受了牽連。
你看看我額上的羽印，再看看我的眼睛，這些異樣都是因為那個天珠，它寄生在我的身體里，還從我體內(nèi)出來，殺死了滿客舍的人。
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暫時沒法回宮了。你還看不出來嗎，我身邊的人都遇害了，你跟著我沒什么好事的，剛才還差點(diǎn)跌落懸崖！”
韋梁平痛苦說道：“公主，你不能趕我走?！?p> 說完重新拜伏下來，聲音悲涼：
“公主，小臣求您，不要趕我走。”
“韋梁平，你看看我的眼睛，這么詭異，我自己都不敢照鏡子，你看著不害怕嗎？”
“小臣不怕！”
“這顆天珠滿是戾氣，邪性得很，你跟著我，難保哪天它化作羽箭，射殺你?！?p> “小臣不怕死！”
“韋梁平！”洛黎有些急了，“你剛剛還說但有吩咐，萬死不辭，如今我說一句，你反駁一句，你就是這樣背信棄義的么！”
韋梁平將身子趴得更低了，語氣卻依然堅定：
“只要公主不趕我走，叫我做什么都行！”
“你…我不要你做別的，我只要你離開！”
“公主…恕小臣，不能從命…”
洛黎生氣地站起來，指著他氣結(jié)道：
“韋梁平，你好樣的！你…你就在這兒跪著吧！”
韋梁平沉聲答道：“是！公主?！?p> 洛黎聞言雙手叉腰，皺緊了眉頭瞪他，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
韋梁平還當(dāng)真一動不動，跪得好好的，大有跪到地老天荒的架勢。
洛黎瞪了他一會兒，鼻間發(fā)出一聲：“哼！”，轉(zhuǎn)身走開。
她走了幾步，轉(zhuǎn)頭看那榆木疙瘩還端端正正地跪在原地，氣不打一處來。
彎腰撿起地上一根小枝條，生氣地抽打面前一處短灌木。
她有一下沒一下，“啪、啪”地抽著，灌木葉子四下飛散。
突然那叢灌木劇烈地抖動起來，緩緩長高，涌起一陣青煙！
青煙散去，那灌木變成一個小女孩，四肢短小，皮膚碧綠的，頭上枝葉繁茂。
“啊！”洛黎失聲驚叫，連忙將披風(fēng)帽兜向下扯了扯。
那小女孩捂著后背，皺眉問道：
“你是誰，為什么打我？”
“公主！”
韋梁平聽到動靜，三步并作兩步，一下就沖到她身前，手臂張開，將她護(hù)在身后。
他疑惑地看著面前的“小女孩”，試探著問道：
“你是什么人？”
那小女孩突然笑起來，“人？哈哈，真有趣！”
她笑了一會兒停下來，頭上枝葉打顫，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我正在此處休息，突然有人抽打我的背，攪我清夢，真討厭！”
韋梁平趕忙道歉：“擾您休息，實在抱歉?！?p> 說著拱手抱拳行了一禮。
那小女孩向后退了一步，好奇問道：“這是什么招式？”
她也學(xué)著韋梁平的樣子，抱拳拱手，學(xué)得四不像。
“嘿嘿，好玩！你們是什么妖？”
妖？
洛黎驚醒一般，轉(zhuǎn)頭向山下望去，只見滿山滿谷的紅色樹葉，一直向遠(yuǎn)處蔓延，直到天邊盡頭。
她扯了扯韋梁平的衣角，指了指山下。
韋梁平順著她指的地方望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山下的景象。
那小女孩跑到她們身邊，笑嘻嘻說道：“你們是第一次來紅樹林吧！我就知道，每個第一次來紅樹林的妖，都是你們這副表情?！?p> 她高興地在洛黎和韋梁平身邊繞來繞去，“我是連翹小妖，剛剛修煉了三百多年，還沒有完全成形呢。你們倆怎么那么厲害的，這化形化得，我一點(diǎn)都看不出你們的原身！”
洛黎疑惑道：“你是連翹小妖？連翹不是黃色的么，怎么你滿身碧綠？”
連翹小妖睜大眼睛，理所當(dāng)然道：“我花期過了呀，花落葉出，葉子是綠的！”
哦…
那小妖也不甚在意，她滿臉興奮道：
“咱們交個朋友哇，我?guī)銈冇毋~銹城，你們給我講講怎么才能修煉到完全化形，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