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良家少男

　　“下官見過汝大人?！表f景明見前些時日的另一大恩人露面，雙眼一亮，忙停下手中忙活前來作揖。

　　“可別，下官汝捷才要見過韋大人呢?！泵狭罟Φ?，卻沒有避開或制止韋景明對她行禮。

　　“我才初入衛(wèi)所，本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小吏目，今得宋大人提拔為小旗，韋大人莫要折煞我了。”

　　韋景明眼中驚訝流露，面上卻依然莊肅：“汝大人是韋某的恩人，又有如此才智，當?shù)庙f某心甘情愿喚聲汝大人?！?p>　　“辦案乃分內(nèi)之事，談不上什么恩不恩的?！泵狭畈辉谝獾臄[手道，“對了，關(guān)于你叔父的事不用太擔心，我跟登之兄正在查，很快就可以讓人撈他走了?！?p>　　韋景明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很理解的表示感謝。

　　“這幾間青樓酒肆的老板各不相同，但都有一個相同點——他們都與參州大商章昇有生意往來?！彼闻_滿懷憊態(tài)地切入正題，朝韋景明努努嘴，“關(guān)于章昇的檔案剛整出來。”

　　孟令微訝：“效率這么高，辛苦登之兄和景明兄了?！?p>　　“確實辛苦?！彼闻_磨牙，“你是不知道就你昨晚睡覺和早上沒來這會兒，你登之兄和你景明兄能做多少事！”

　　昨夜他本要拉汝捷一道去蹲人墻角，結(jié)果汝捷居然拒絕說自己不會武功！理直氣壯，他完全無法反駁——沒有功夫，蹲墻角都蹲不住。

　　他發(fā)誓等把手頭這爛攤子收完，一定要天天盯著汝捷習武！

　　孟令嘿嘿一笑翻開檔案，“喔，章昇是參州本地人啊，前朝末年生的，五十七歲了。從商二十載有余，手頭主要產(chǎn)業(yè)……喔，發(fā)家是靠賣海鮮啊，小有家產(chǎn)后開起了茶莊，名下的閩茶坊已經(jīng)名列江南前十了……是個成功的商人嘛。那么，那幾位青樓老板跟他來往的生意如何？”

　　“章昇是他們的固定供茶商。”宋臺打著哈欠含糊道，“怪不得瀟月樓的茶那么好喝，原來是閩茶啊?！?p>　　孟令和韋景明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瀟月樓，那可是參州有名的南風館啊，想不到宋臺年及弱冠還未成婚，居然是因為喜好男風？

　　“……我去瀟月樓是為了情報！情報??！”宋臺豎眉瞪眼叫道，“回來回來，說正事兒！”

　　“不用多說我們都明白的，”孟令拍拍他的肩膀，一臉我懂的表情。

　　“恩，來說正事兒——瀟月樓茶好確實沒話說，畢竟是高端場合，好顏色配好茶才能吸引來更好的客人嘛。但是，像西城五樹巷的暗窯和鳴翠廊那樣的劣等青樓，又為什么要進昂貴的閩茶？”

　　宋臺一派天真道：“或許是這倆老板買來自己喝？暗窯雖然臟點兒，但來錢確實挺快挺頻繁的；鳴翠廊主要就是靠賣人身，賣掉一個人都不知能賺多少。兩位老板都該是很有錢啊。”

　　“購茶量與個人飲用所需量不相符?！表f景明翻開賬冊卷宗道，“他們進購的閩茶，都比日進斗金的瀟月樓只少一點兒?！?p>　　“那他們搞那么多閩茶干啥？”宋臺搔了搔后腦勺，想不通，“暗窯會進閩茶給客人干事兒或完事兒后喝？只怕泡那一杯閩茶的錢都夠玩兒幾次的吧?！?p>　　咳！新來的文明人韋景明忍不住咳嗽一聲。

　　“登之兄說話注意尺度?！泵狭罟首髡?jīng)輕咳一聲，一臉認真道，“要不，勞煩登之兄去五樹巷暗窯考察一下，有沒有閩茶喝？”

　　“你！那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叫我去？！”宋臺蹭的站起大叫，“我才不，我還是個潔身自好的良家少男！”

　　“是是行行不去?！泵狭罘浅７笱艿貞?yīng)和道，轉(zhuǎn)頭跟韋景明擠眉弄眼，“肯定是因為那里沒男孩子……”

　　“汝！捷！”宋臺忍無可忍地喊道，“再不正經(jīng)說事兒，信不信哥我削你的官兒！”

　　“別削別削，”孟令連連擺手，“那就我去，我去?！?p>　　“這還差不多……我呸，你才多大去個屁?！彼闻_擰了下她的耳朵，“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說暗窯和鳴翠廊不配喝閩茶，這兩個方向的交易有問嘛。那就查唄，查是否真有在交易時間規(guī)定的閩茶從章昇庫里支出，查收賬，那筆不存在的買茶錢到底去了哪里用在何處?！?p>　　“正是如此?！泵狭钣描F終于成了鋼的眼神看著他，“接下來就這樣順著查吧。”

　　韋景明在一旁眼含訝異。

　　若非知道汝捷只是個小旗，宋臺是衛(wèi)所的副老大試千戶，甚至只要是孟休不在參州的時候，宋臺就算這里的老大。

　　可這倆人，怎么看都像汝捷才是領(lǐng)導方向的上司，宋臺是照吩咐辦事的下官??？

　　“啟稟大人，外頭有一先生請見。”

　　商討之際，外頭快步來了個緹騎稟告。見房中除了宋臺還另有兩人，頓時收住了正要蹦出話的嘴。

　　宋臺道：“具體什么情況直說罷，今后汝捷和韋景明都是我的左右手，無需避諱?！?p>　　緹騎另眼看了下韋景明和孟令，立即點頭稱是，“那位先生姓柳，說來與大人商量韋百戶之事?！?p>　　“乘車騎來的？路線有無蹤跡？”宋臺問。

　　“確是乘馬車來，路線……”緹騎神色微凝，“我們的人只查得到近一條街的行蹤。再遠了從何處發(fā)起，目前尚未分明。”

　　“哦？還有爺?shù)木燆T跟不到的地方？碰上對手了啊?！彼闻_正起了身形，側(cè)首問孟令，“哎，你猜今兒個這是誰的人？”

　　那我怎么知道，這兩天來撈韋百戶的可不少。孟令起身道：“大人，屬下膽敢毛遂自薦，替大人會談此者?！?p>　　幾天下來，試圖撈韋百戶的，沒十幾個也有八九個，都是各路官吏甚至還有些來頭不小的商人，威逼利誘無所不用。

　　她和宋臺穩(wěn)坐如鐘，笑看這一位位為了區(qū)區(qū)個錦衣衛(wèi)百戶紛紛送上門來，減輕他們調(diào)查的負擔，便于他們直接記上名單。

　　——這些要保韋百戶的，極有可能是受到上級指示。

　　而他們的上級……不知現(xiàn)在反應(yīng)過來了沒有？還會不會再傻傻的把自己的羽翼都送上門來？

　　孟令心下一頓琢磨。

　　“你去你去。”宋臺遮掩打哈欠的手一揚，“讓你登之兄瞇會兒?！?p>　　旁邊韋景明心中微駭。聽說這汝捷也才來沒幾天，何能讓宋臺如此之快對他這般信任，敢肯交付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