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鳴,簾子被卷地亂舞,窗戶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木制的門框和窗戶共鳴,震得人心也跟著發(fā)顫。
柳慕瀟接到消息,心里陡然一緊,扶著門框沖向院子對面。
狂風不止,搖曳的羅幔中站著一個人,呆呆地站在滿地狼藉里,手里還拿著一封戰(zhàn)報。
柳慕瀟穩(wěn)著步子向她靠近,她好像一座冰窟石像,一動不動。
海東青早一步把戰(zhàn)報傳過來。
左營大將軍謝清河率三百騎兵深入洛陽河,至今未能突圍。鎮(zhèn)北侯謝韞身受重傷,蕭廷澈北上支援,未至。
謝允棠愣是在這想了一宿也沒想出來自己該怎么回去。
直接拉上韁繩沖出去?找皇帝理論?就算回去了,又能怎么樣,她手里一個兵都沒有。她第一次這么直接感受到自己的無能。
謝允棠回頭看向柳慕瀟,漂亮的眼珠子布滿血絲,眼淚斷線一般掉下來。
柳慕瀟有些不知所措,他站了須臾,等謝允棠好些了,才轉身回去。
云青把這封戰(zhàn)報看了又看,猶豫半晌,道:“主上,要幫她么?”
她那雙眼睛那么好看,他承認當時確實動了惻隱之心。
柳慕瀟手上有巡防營和淮安王,把太子殺了安個罪名讓她回北郡不是不行,只是這樣一來,他苦心經營這么久恐怕都要付之一炬了。
齊王手里還有兵,他不能現(xiàn)在就擺在明面上和他較量。
柳慕瀟躺在床上眼睛閉了又閉,總是睡不安穩(wěn)。
要不……把太子殺了?
柳慕瀟心里想了很多種殺了太子后怎么把罪名安在齊王身上還不能留馬腳。
京城里的看客都等著看囚籠里的困獸。
她還是回去了,她騎上父親親自為她挑選的馬——飛闕。
通身雪白的馬踏出京都城門的一刻,曾經所有讓她印象深刻的京城美景全都化成了一條路,一條回家的路。
她沒有心思看五月的繁花,也沒有心思看草長鶯飛,她眼里只有路,遠處的山峰叢林都在逼近,記憶里的草原又出現(xiàn)在眼中。
柳慕瀟中午收到消息,飯也沒心情吃了。
“她怎么出去的?”
“皇后的侄女韓玉瀾跟太后軟磨硬泡了一上午,太后最后答應了?!?p> 太后沈離曌的母親韓懿是韓玉瀾的嬸婆,韓玉瀾的母親是沈太后舅舅的孫女,韓玉瀾的父親雖也姓韓,卻和姚城韓氏不是一家。
太后年紀大了,喜歡小輩,耳根子軟,韓玉瀾給她陳清利弊后她就放人了。
韓玉瀾任她回北郡不是因為同情她,而是因為馬球會看上柳慕瀟那張臉了,難得一次出來碰到柳慕瀟和謝允棠元宵節(jié)一同游燈會心生怨懟罷了。
好在謝允棠這些年不張揚,在京城就留下了個除了長相平平無奇的名聲,要不然太后也沒那么輕易放人。
太后這么以為,有人卻不這么以為。謝允棠當年突襲圖達左翼部隊火燒圖達糧倉救出父親,又一把火燒了圖達鷹騎五十里聯(lián)營的光輝戰(zhàn)績至今為人交口稱贊,這也是皇帝下定主意困住謝允棠而不是謝露凝的原因所在。
朝廷上已經有人不滿要將謝允棠捉拿回京,只是朝中兵馬不知為何竟都職責在身,無兵可用。
新來的御史中丞更是陳明利弊,舌戰(zhàn)群儒,逼得皇帝不得不就此作罷。
柳慕瀟不知韓玉瀾為什么要幫她,但以她的性子,肯定不是因為同情或者欣賞她。
夜色如墨,四下無人,亓瞾硯翻過圍墻,回頭一看,眼前圍著的這一伙人正是亓府家丁。
亓九淵從一側走來,“飛闕日行千里,你如何能追得上?”
“就算慢了些,十幾日二十日總能趕上的?!?p> “你去了也幫不上忙?!?p> “我只要能站在她身旁?!?p> 亓九淵拿亓瞾硯那執(zhí)拗的性子沒辦法,還好亓瞾硯小時候不好好練武,不然就這幾個家丁還真奈何不了她。
“你這幾日就待在屋里,哪也不許去。”
亓瞾硯撐著腦袋,窗戶外面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把她震得一激靈。
窗戶開了,沈鴻秋恨不得把旁邊的草都蓋在身上。
“沈鴻秋?你來做什么?”
沈鴻秋四下張望了一下,從懷里掏出一個錦盒。
“應該沒摔壞。八寶齋新出的藕花酥和蒸花鴨你應該還沒吃過,我?guī)Я艘恍┙o你嘗嘗?!?